安乐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京城还能有几个江家。
她哼哼两声,偷偷摸摸躲在宋姝耳边调侃,“哎哟哟,怕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哦,”八成就是江如是那小子借着江柔柔的名义来见姝宝。
这半月来,宋姝与江如是走得比平时近,她也估摸出了些意思。
宋姝脸颊两侧慢慢浮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抬手捂住安乐的嘴,怕她再说些羞人的话。
娘亲有意让自己与江如是定亲,可这事总归还在私底下相看。
她本没什么想法,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相信母亲会给她挑一个好儿郎,只是被安乐这么一说,感觉浑身不对劲。
“你别乱说,”宋姝并不排斥江如是,如果当真要和江如是结亲,趁机会多相看相看总归没错,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倒头就嫁了过去。
“哎,我们家姝宝一旦定亲,整个京城的公子哥也不知道要多伤心了,”安乐捂着心假装叹息,“恐怕全京城也就只有陆堂哥不会因此怅然若失。”
像是想到什么,安乐冷哼了一句,继续道,“哎,听说上次在宰相府的喜宴,有一人公然夸赞我家姝宝是仙人之姿,惹得陆堂哥当众变脸,拂袖而去。”
安乐感慨完,正欲发泄自己的愤怒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些什么话,惯常张扬的脸色变得紧张兮兮,“姝宝,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听我乱说话。”
宋姝的嘴角微僵,转而轻笑道,“全京城都知道的事,你又没骗我,我怪你作甚。”
安乐正痴痴地看着宋姝的笑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姝宝,虽然你和陆深不可能,但我觉得好像整个京城也就他那张脸能配得上你。”
宋姝静了两秒,才笑着道,“你也说了,陆深和我不可能,还做什么梦呢?”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与自己有陈年旧怨,可见他是有多不喜自己了。
“宋姝,公主?”两人正打闹时,江如是和江柔柔正好进府,安乐大手一挥免了礼,四人就往庙会去。
夜色将至,街道两旁熙熙攘攘。
江柔柔上前走到安乐身旁,“公主,听闻西街有灯谜,不如先过去找个乐子,再赴晚膳?”
安乐一听便兴致勃勃,拉着江柔柔便让她带路。
宋姝落在身后,与江如是并行。
随着夜幕的降临,街道来往的人愈发得多。
宋姝与江如是挤到一边,比肩而行,缓慢地往前走,“嘶,”宋姝突然出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柳眉微拧,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江如是看着她蹙起眉头,“是被人踩着了?”
宋姝望着他点头,“无事的。”
江如是蹲下身按了按宋姝的鞋,抬起头望向宋姝,声音轻柔得不像话,“可有疼?”
话音一落,宋姝便疼得嘶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在故作无事,”江如是叹口气,伸出胳膊放在宋姝面前。
宋姝疑惑地看向他,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扶着我的小手臂走,不然你的脚会更疼,”江如是解释道,声音还透着少年的喑哑。
她望着他的胳膊思虑许久,还是听话地把手搭上了他的手臂,江如是引着她往僻静处走。
若是以后两人真成了未婚夫妻,那现在也合该比普通男女更亲近些,宋姝想。
两人的丫鬟和小厮在后边不远处跟着。
看她这般吃力的模样,江如是担忧地看着她,“我送你先回去?”
宋姝摇头。
两人间慢慢溢上沉默,宋姝先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打破沉默,“公主早已约我今日一起,我没想到你也来。”
她知道江柔柔是故意支走安乐,但也明白江如是此举初衷。
江如是见她转移话题,无奈道,“宋姝,你不用这般迁就旁人。”
宁愿自己脚疼,也陪着她们逛庙会。
宋姝闻言抬头,“怎得这般说?”
江如是扭头,一言不发。
人人都以为他在一月前才见过宋姝,殊不知那只是宋姝第一次见他罢了。他早在宋姝十一岁那年便认识了她。起初,他只是觉着旁人夸大其词,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怎能受得如此多的称赞。这一好奇,便上了心,每每遇见了,总会不由自主地分出几分眼神。留心许久,他才发现,这姑娘得来的称赞名副其实。
她似乎能在所有人面前游刃有余,时时端庄贤淑,写得一手好字还能做得一手好文章。可他看着看着,却觉得她累,一个人过于完美,那必定有不为人知的辛酸。
他心悦她,他想认识真实的她。
“好了,你揉揉脚,”江如是扶着宋姝,先败下阵来,示范着揉脚的动作,让宋姝跟着做。
宋姝没再多问,她所做的只是不愿为他人所诟病,受家荫庇,则予家荣耀。
这么多年来,祖父教她的第一课,便是如何身为宋家人。
“如何,脚好受些了?”江如是的声音并不像那些舞刀弄剑的大老爷们,反而像是股温润的清风,无声徐来。
宋姝觉得他的声音和他的长相倒是很配,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个整日里要打打杀杀的主。
她没想到江如是会这般在意自己,对着江如是洋溢地一笑,露出些在家时才有的小女儿姿态,“我脚不疼了,江如是。”
看到江如是怀疑的目光,她望着他点头,故意晃了晃腿,远不见平日里的端庄,强装底气地说,“真的。”
江如是望着她失了神,许久才嗯了一声,“走吧。”
悄悄将手抵在宋姝一侧,护着她往前走。宋姝抬眸看了他一眼,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似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