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茶从未想过要表明爱意,至少此世今生,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止步不前了,所?以当陈清酒挑明时,他反而觉得不知所措。
陈清酒身为灵均阁祖师,虽闭门不出,但也无?法动摇其地位。
邪魔出世,他作为绛灵山主,就算不屑于妖邪为伍,也可持以中庸,明哲保身。可陈清酒只有一条路,所?以这条路,他愿舍命奉陪,即使跌入泥潭,只要那人尚在云端,一切可好。
为爱者,如斯卑微。
儿茶拧着眉头,就在他要踏上那石阶时,远方天际突然燃起了烟火,烧了大半个天。
陈清酒同?儿茶望去,顷刻间神色凝重,而后如风般掠去。
后山,王琰瑜刚出来,也见?此观,当即下了命令,带人一同?前往。
天地阵所持灵牌,共计九九八十一枚,由太初生一,一生二,阴阳轮转,至八十一灵。
如今阵落十方山,各派人马分开而行,大部分拦截妖魔两族,余下人则坐守天地阵。
儿茶站在阵前,似乎还有?话要说,而陈清酒已经义无?反顾地去了自己该守的地方。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儿茶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地阵以太初而生,修真门派百家之众,虽暗地里骂他不行正道,但对阵法还是偷偷摸摸的研习,可能坐镇中心者?,却只有他自己。
儿茶在阵中央席地而坐,灵脉运转,余下八十人的灵牌才开始相连,众人于十方山坐了半月有?余,十方山外,依旧血杀,只是已步入末路。
阵法之中,原本阖目而坐的儿茶突然睁开了眼,神色肃然。
眼前不远处有?一团黑色浓影,十多日安稳过去了,被镇压于阵法之下的化祖却在此时浮现。
“天地阵,天地作法,万物为纲,内化于心,外炼于行,封四方妖邪……你可知道这代价是要你的命吗?”那团黑影忽然化为人形,掠至儿茶面前,“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若你这‘一’死了,那该如何?绛灵,松手吧,本座可以允你同?他离开。”
儿茶闭眼,专心守封,不与他言,化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坐在他身边,他轻飘飘的样子,仿佛随时能灰飞烟灭。
片刻之后,儿茶蓦然睁开眼,一手扼住他的喉咙,面容狰狞,厉声吼道:“你干了什么?!”
化祖低低地笑道?:“你该问阵里其他人干了什么?,绛灵,修仙诸门亡于我手,而你凭一阵就将我镇压于十方山不能动弹,你以为他们凭什么?要放你与陈清酒活着出去?”
他从儿茶手中溜出,站在不远处,又幻化一面,“绛灵,你如何看的透人心?”
“修仙百门虽有矛盾,却不会在此事上暗动手脚。”儿茶未起身,他右手一挥,灵牌浮动,化为利剑,将人团团围困,“滚下去!”
“呵呵。”化祖抿唇,他身子一散,越过那些灵牌,聚于儿茶身后,左手反握着着儿茶的手指,右手的断木抵在他后颈之上,“绛灵,替我破了这阵。”
邪气侵体,儿茶哆嗦了一下,就在此时,化祖忽觉面门发寒,松开了手中的人,身子一偏。
远处,陈清酒长身玉立,双手执弓,那柄普普通通的弓抵不过他手中一支灵箭,顷刻间便从中间断裂。
儿茶捂着脖子,沉了脸,低喝一声:“清酒,走!”
“晚了呦……”
化祖五指一收,数十缕冤魂从阵法外袭入,围在陈清酒身侧,儿茶身子一僵,紧接着意识变得浑浑噩噩。
化祖抬手,那些被他打碎的灵牌又重新聚集,化作一柄恨念深重的邪剑,冲破那冤魂,将陈清酒钉于十方山山壁之上。
痛,蹿遍了四肢百骸。
化祖身子散为烟雾,最后侵入儿茶体内,借以这个身体,走到了陈清酒面前。
“太初生一,一亡,万物死,陈清酒,如今你不仅没了法子杀我,还要看着我用这个身体去杀天下人,这苍生与他,你如何抉择?”
化祖见?他不说话,右手便端起他的脸,随后无奈地摇着头,转身往外走。
陈清酒将灵牌碎于体内,撑着佩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灵牌化作的剑从他心口上方刺透,并且带着怨气,伤口不断蔓延,血液湿了半边衣衫。
听到脚步声,化祖微微仰头,随后回身看着他。
陈清酒在他十步之遥处停下,而后右手将剑立于面前,左手以血画符印。
“罡气所?向,神佛……诛杀,天崩地裂,万剑齐发。”
化祖皱眉,发觉这具身体竟有?一瞬间的凝滞。
便是这片刻差池,陈清酒的万剑便挥下,儿茶的眉宇间生出一丝戾气,竟不能从这个身体里摆脱。
最后一剑穿心而过,化祖看着面前的人,忽然低笑出声,手指握着剑刃,唏嘘不已,“啊,这原来便是汝等不遗余力?的一击,灵均仙主,绛灵山君,世人皆是高看汝等了……”
陈清酒眯着眼,他视物已不大清楚了,剧烈的疼痛逼迫人大脑保持着清醒,但陈清酒知道,这持续不了多久。
化祖挑眉,食指从额头划至眉宇间,鲜血从儿茶那张苍白的脸落下,他笑道?:“汝等贱骨,敢杀死本座,也别妄想安宁,绛灵,本座会让汝知道,汝之选择,是如何的愚蠢……”
剑光纵横,化祖从儿茶眉宇间飞出,顿时魂散,陈清酒面色一冷,只听见四周皆是凄厉的叫喊声,灵牌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离开阵位!”陈清酒大喝一声,猛地飞身将儿茶扑倒在地。
儿茶像是陷入了昏迷,化祖离开前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他身上刀剑伤已去了八,九。
陈清酒回头一看,浓雾大起,原本天地阵的法印渐渐被吞噬,守阵人的声音亦消失不见?,到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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