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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几根枯树枝架在一起的火堆火焰浓烈,火苗最上面变成蓝色,一根细长的树枝串着一条半臂长的银鱼正在火苗上翻烤。
空气中散发着异常引人垂涎的鱼香……
啾啾收起翅膀蹲在火堆旁,两只圆眼睛贪婪而渴望的盯着,总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伸出爪子抢走食物。
苏音惬意的哼着歌,手里不时翻转一下手里串着的烤鱼让它受热均匀,一边制止啾啾:“不行,现在还不可以吃,鱼还没烤好呢。”
这本是无比和谐的一幕,然而画面里,总是有那么一个煞风景的人。
在溶洞另一头打坐的玄雍,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听着那女人悠闲的小曲儿,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睁开眼睛,沉着脸起身便往洞外走去。
宽大的黑袍在洞口迎风一划而过。
一直留意着他动静的苏音见他突然大步离开,抬头看了一眼,努了努嘴,对啾啾道,“总算走了,他在这儿待着,我们两个都不自在。”
“啾啾,啾。”大鸟啄了啄嘴巴。
“你也这么认为的是吧。”
自从发现啾啾能听懂她说的话后,苏音闲着没事就喜欢对它吐槽玄雍的种种恶行,而不知啾啾是否也因在岛上长期遭受玄雍荼毒的原因,也是频频应和她,虽然它说它的鸟语,她说她的人言,但一人一鸟的沟通就是这么奇妙的形成了。
烤鱼熟后,苏音拿出调料均匀洒上,分给早已垂涎得抓嘴挠腮的啾啾半条,自己吃了一小半,将剩下的都放起来了。
啾啾吃完半条鱼,上串下跳的还想要,苏音无奈只能将那条鱼剩下的鱼头和鱼尾也都给它。
“啾啾。”三下五除二吃完的啾啾又跑到她面前来索要了。
苏音坚定的摇头,“没有了,剩下的都是给他留的,你要是还想吃就再去抓一条吧,我再给你烤。”
啾啾听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转身拍着翅膀嗖地一下就飞了出去,速度快得像支离弦箭,估计是迫不及待捉鱼去了。
苏音笑了笑。
溶洞里就剩她一个人,她曲着双腿靠在火堆旁发呆,枯树枝被玄雍用法力点燃的,烧起来没有一点烟雾,感觉很不真实。
就跟她现在的处境一样不真实。
啾啾很快叼着一条更大的鱼回来了,它邀功似的将大鱼送到苏音面前。
苏音一看,这贪吃的大鸟已然将鱼腹里的内脏破开取出,看来它学习能力很快,看到苏音刚才这么做后马上就能学会了!
也不知道向来捉了鱼生吞入腹的秃鹫是怎么一瞬间就转换过来这种人类特有的‘讲究习惯’的。
她将这归结为调味料的吸引。
等到苏音又烤好一条鱼并给啾啾吃得心满意足后,玄雍也仍旧没有回来。
“你说他干嘛去了呀?”
“这么久不回来……去哪儿了。”
底喃的语气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啾啾说话。
又过了良久。
苏音终于起身朝溶洞外走去。
她在海边的一块巨石找到了玄雍。
他就迎面朝着黑海站在巨大的高石上,宽大的黑色长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狂乱不羁的头发也随之飞起。
他的背影就像一座仿佛亘古不变的雕像,伫立在这里历经风沙海浪的千锤百炼而不倒。
伟岸而挺拔,孤寂而苍凉。
苏音站在他后面看了他好一阵。
才走上前,也举目望向子夜中毫无希望的死海,“在看什么?”
她的嗓音在寂静的夜色中轻柔得像一缕轻烟。
过了许久。
“那个方向,就是三界北海。”
玄雍幽凉的声音响起。
苏音心脏微微一颤,抬眸望去。
上古北海,生养他的地方,也是他和殷落公主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北荒界邻北海,第一次趁父亲出门询道访友偷偷溜出门的小公主天真无邪误闯北海境地,被一名的冷峻非凡的少年守将挥着□□拦住了。
“你挡着我去路干什么呀!”小公主娇声斥问。
少年将军面色虽冷,眼睛却不敢往她花容月貌上瞟,耳廓有着可疑的暗红,却仍旧铁面无私道:“此乃北海禁地,闲杂人等不可擅闯。”
“喔。那……我不过去,我就在这儿玩一会儿总可以吧。”古灵精怪的小公主觉得这少年将军不敢直视她容貌的样子十分有趣,便故意逗他。
少年将军余光望见那美丽少女一脸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局促的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随便你,只要不踏过这条界线我便不会拦你。”
“那,既然我不能踏过这条线,你可以出走来吗?”小公主又问。
“我不能擅离职守。”
“哦,这样啊,那你真可怜,岂不是一直都要困在这一个地方,都不能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了。”
就跟她一样可怜,被父亲勒令在北荒天宫哪儿也不能去。
小公主顿时觉得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少年将军听罢扬眉一笑,那双墨绿色的长眸竟然透出几分眸睨众生恣意纵横的气势,将殷落都给看呆了,他神采飞扬道,“我曾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探过无数次险,上古三界四海八方结识了很多朋友,所以不在乎困守此地这三年。”
他说这些话时神情无比意气风发,跟刚才那个严肃拘谨的冷面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真的吗?你这么厉害啊,我好羡慕你啊!”
殷落被他一席话说得向往不已,睁着一双明亮美丽的大眼睛专注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少年将军被小公主崇拜的眼神看得有点小骄傲,于是滔滔不绝的将他曾经上天入海四处游历(闯祸)的经历都讲给她听。
那便是他们的初相识。
一个是单纯天真离家出游的北荒小公主。
一个是犯错被罚镇守禁地的北海龙太子。
美好而单纯,每一个画面都是少年少女最情真的悸动。
……
那些画面,那些记忆,清楚得仿佛就像装在苏音的脑子里一般,但她只是一个世外来客,一个旁观者,他们的故事与她没有关系。
她极力忍住自己眼眶里即将破出的酸楚涩意,仰头眨了眨眼,再不敢多看那石崖上的孤凉背影,转身匆忙说了一句便往溶洞走去。
“夜深了,风大。”
海滩石崖上,那道孤绝的黑色身影缓缓转身,望着苏音慌乱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玄雍彻底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