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来许多在她灵魂附身灯芯上时神智薄弱想不清的很多细节和线索,那期间发生的事太过离奇,她需要好好整理下思路。
那盏养魂灯是甫陵用来聚集殷落魂魄的。
养魂灯的灯芯是用殷落生前的发丝做成的。
而她的灵魂却附到了那根灯芯上!
甫陵对着她叫“落儿”。
璇玑叫她“贱人”。
丁香称她为“公主”……
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
难道……难道她就是殷落飞散的魂魄吗?
可这怎么可能……
她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人生,殷落公主只是她梦里的一个幻影罢了。
但脑子里又有一个条理清晰理智反驳的声音响起:如果她不是,那么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为何会发生在她身上。如果她不是,她为何跟殷落长得如此相似?如果她不是,为何从小到大做那些与殷落有关的梦?如果她不是,为何不管玄雍再凶狠再冷酷的对待她时还对他有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是殷落吗……
苏音连自己也不确定了。
她转动眼睛,费力的看了眼自己这一世睿智儒雅的父亲,又看了眼床榻上美丽柔弱的母亲,终于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
在这个朝代长到三岁时,苏音也终于平静接受了自己已然再世投胎为人这个事实。
这一世,她的名字仍叫苏音,是苏学士夫妇唯一的掌上明珠。
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投生到这个家,本以为自己会格格不入,但苏学士夫妇给了她前世父母同样的关怀和宠爱,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接纳融入了这个世界,顺其自然的长大。
父亲苏燮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几年后升为翰林院院士,后又在苏音十岁那年被皇帝钦点为太傅,教授太子及几位皇子的学业。
苏父在第一趟进宫授课回来后,便对当今太子夸赞不已,赞其天资非凡,前途不可限量,更加难得的是品行谦和,十六岁的少年已是个兰芝玉树般的人物。
苏音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对谁当皇帝谁是太子也没有兴趣,这一世她只想平淡顺遂的过完,所以低调的从不展示自己的过人之处。
就这样,时光荏苒,她像一朵静静绽放在山谷里无人知晓的绝姝幽兰,在苏府长到了十五岁。
东旭王朝,少女十五岁便为及笄。
苏音十五岁生辰这天,苏母为她梳妆挽发,妆点钗冠,看着女儿一张倾国绝世的脸,苏母也不禁有些微微失神。
苏父苏母年轻时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生的孩子自是不会难看,可他们也绝没有想到女儿竟能生得这样一副沉鱼落雁出尘绝伦的容貌,对于一个女儿家,也不知这样的容貌究竟是福是祸……
“我的囡囡长得可真好看。”苏母抱着她叹道。
苏父也是既高兴又伤感,想到女儿长大了,过几年就要嫁人了,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就要让别人娶去,差点当场老泪纵横。感慨半天,大手一挥叫来笔墨伺候,让女儿坐到廊下提笔泼墨便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及笄画像。往后女儿若是不在他们身边了,他和夫人也有个念想。
文采斐然的苏太傅,笔墨在京城一向重金难求,况女儿姿色姝丽,在他高超画技下更是神-韵传神。
苏父举着画像看了半响,十分满意,觉得这是自己几年来最得意的一幅作品,便着人精心装裱了收藏在书房。
见父亲兴之所致,苏音也就一笑了之了。
……
清明时节雨纷纷。
寻了一个晴朗天,苏母带着女儿一同去静安寺烧香。
女儿养在深闺人未识,以前不爱出门也就罢了,现在及笄了,还是得适当出门走动,结交一些世家命妇和闺阁小姐,以后才好说亲不是。
对于女儿的绝色殊容,苏母是既骄傲又忧心。她虽不求女儿嫁得高门贵胄,但找一个肯真心爱她护她的年轻才俊却是必须的。
京城里名门贵女遍地都是,她的女儿论才貌品行,说数一数二也不夸大。可苏音从未在人前露过面,时间久了,外面也有一些风言风语,说太傅之女有隐疾是以见不得人。
一个好的名声对女儿家有多重要,苏母是知道的,她虽不是那种虚荣的妇人,但也见不得自己天仙一般的女儿受谣言所诋。
苏音拗不过母亲的一片苦心,只得无可奈何登上马车,轻装简行。
苏母坐下后看了女儿几眼,素描朝天的一张脸还是异常引人瞩目,吹弹可破的肌肤在鸦黑长发衬托下白得发光,一双清灵眸子顾盼生辉,嘴角含着若隐若现的笑意,端得摄人心魂。她让丫鬟拿出一方面纱给女儿戴上,这才放了心。
苏音不由感到好笑,母亲这如临大敌的架势,又何必非拉她出门呢。
母女俩一路有说有笑,马车开到郊外山脚下方停住。
静安寺在半山腰,只有一条石阶山路通往。
达官贵人自有轿夫抬着上去,更多的寻常人家为表求佛之心虔诚,多是走着上去的。
苏音下了马车,见这山间风景秀逸清风怡人,便对母亲道,“娘,我们走上去吧,沿途也可欣赏一番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