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一副阴恻恻的模样,小石头忽觉脖颈一凉,“主子,其实小的我耳朵有毛病,记性也不大好。”
他万分真诚的眨巴着眼,并心中腹诽,这个人哪有半点皇帝的样子哦,比那纨绔子弟还纨绔。
在朝堂上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知唬住多少人,在薛丞相面前又是诚诚恳恳尊敬的很,这么会演戏,怨不得连那老狐狸都被骗住了。
“小石头,”云钦泽突然叫住他,并好心提醒,“说主子坏话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小的没有说您坏话。”
小石头心中一抖,紧跟两步随他踏出院门,很是诚恳的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急什么,”他道,“有咱们忧国忧民的薛丞相,回不回去都行。”
“这南家果然家大势大。”看着府中各处景色,他又道。
若说起熙朝最厉害的家族,除了永州南家,别无二选。
因此他才敢在薛丞相数次逼问之后说出要娶南家女为后,而满朝官员无有异议。
如此势大,南家自是清高的很,若非他亲自前来,这婚事倒还真说不定。
毕竟当年惠帝娶后不成,不也无可奈何么,莫说他一个多有掣肘的挂名皇帝。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府中下人们知道他是住在袭秋院的贵客,也不相拦,任凭他俩肆意闲逛。
如此沿着游廊一直走,没曾想最尽头竟还有一处院子。
这院子隔在树木森森之中,院门紧闭,见不得里头模样,只瞧见牌匾上挂着的“撷霜”二字,倒与旁处风景截然不同。
小石头好奇,正想过去看清楚,便听见里头有女子的呵斥声,求饶声相错不停。
正在他奇怪时,突然院门打开,一个浑身颤抖的丫鬟煞白着脸被人连拉带拖的拽了下去。
怎么了这是,里头竟是个吃人的么?
两人相对一眼,到底是好奇,小石头就拉起一旁的下人问着。
那人本不想说,突然想起这位是袭秋院的客人,便神秘兮兮的将他扯到偏远处。
“这是被那位轰出去领罚了。”他啧啧两声,颇有几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这个主儿可是严得很呐。”
“院里住的究竟是谁?”
想起里头厉声呵斥的模样,小石头心有余悸,“怎么这么凶?”
任凭他问,这下人就摇摇头再不肯说了。他半句话吊在这儿,心里着急,一连又问了几个,都不愿说。
“大户人家都这样,哪里能说主子的不是。”云钦泽摆摆手,对他道,“走罢。”
小石头不信邪,又拉着问了几个,终有一个棕褐夹袄的婆子摇摇头,又是啧啧两声:“这是大姑娘的住处。”
“南重锦?”云钦泽回首,顿住脚步。
那婆子点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南家嫡长女……”他喃喃道,“这么凶么?”
“不止呢。”她半句话出口,稍停了一会,颇有几分说书先生吸引听众的架势。
“这大姑娘年岁尚小之时就克死了亲母,于是大爷又新娶了魏家女做继室,谁知才娶没几年,大姑娘又克死了大爷……你说说,可不是凶得很。”
“太老夫人可怜她,就一直颇为疼爱,养在这撷霜院,性子却被养得古古怪怪的,任谁也不敢说。”
“那可怎么办……”
小石头哭丧着脸,有些心疼往后的日子,说好的大家闺秀温柔端庄呢?
那婆子自是不知,还甚是好心的安慰他:“您俩是客人,过几日就走了,咱们丫鬟婆子可得就这么受着。”
说罢,又是一阵唉声叹气,随一旁数人走了过去。
“你头疼什么。娶她又不是为了她的人,再怎么凶,还能吃了我不成?”
“主子,这南姑娘是吃不了您,可小的不行。”
小石头撇着眉,惨兮兮的抱着委屈:“小的长得矮,身上又没几两肉,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您再等一下哦。”
却见他瞅视一番,又拉起身旁路过的几个下人悄声问着,“你们家这位大小姐,有没有什么怕的?”
见那丫头满是狐疑,小石头嘿嘿一笑:“听说她脾气不太好,就好奇问问,你可别多想。”
“没有。”
那丫头笃定。
“我家大姑娘命硬,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克父克母,只有她祸害别人家的份儿,哪有人敢招惹她。”
见他似是被吓着了,这丫头眼一转,又悄悄凑近几分:“您可别外传,看您是个正人君子,我再给您说个事儿。”
小石头连连点头,也将耳朵凑近几分。
“我家大姑娘,她可是许过人的。”
“订过亲?”云钦泽愕然。
那丫头点点头,有些震惊一旁的这位公子耳朵真是好使。
“只是她果然命硬,离成亲不过几天,那家公子就在外头离奇毙命,到如今还找不出个缘由呢。”
“这么厉害……”小石头瞠目结舌,突然有些怕了。
“因此谁敢招惹她。”
这丫头眼一斜,悄悄看了那院子一眼,而后似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抖抖肩,也转身走了过去。
“主子,这事儿可玄乎的很。”他拉拉云钦泽衣袖,很是担心,“您要不再考虑考虑,这可不能轻易定下。”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顶多能信三分。”
云钦泽扯过衣袖,忽而笑道,“万一她还克薛丞相呢,那不正好么?”
“哪里好哦。”
小石头苦笑,正想再说,却被红缨寻了来。
“您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