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些药剂对她的重要,等忍想要和我说话的时候自然会理我,因此也没有主动出声打扰她。
于是我无聊地盯着房间里作为装饰的鱼缸看,金鱼缸是圆形的,里面有着鹅卵石和水草,似乎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生态圈的模样。
我定睛试图去区分每只金鱼的不同,它们横七竖八地停在水里,悠闲自在地游着,舒展着自己的尾巴。这些金鱼生活在这里是无虑无虑的吗,它们是否知道自己被人为圈养?
金鱼里有红色的,有银鳞带着墨色斑点的……葵的眼睛是天蓝色的,由里香的眼睛也是天蓝色的,可是葵没有死,她还好好地活着,这些金鱼也是好好活着的。
我在心里默默胡思乱想,莫名其妙地,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有些刺痛。
忍不摆弄她的药剂了,她现在在看一些纸质的报告,可能是她之前实验记录下来的东西。
“踟蹰森,”忍突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她说,“你知不知道以前我以前很讨厌你?因为你总是看起来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这样直白地说出之前对我的敌意,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
“……好像是这样的,我那个时候只能待在房间里,”我只能应和着她的话,又突然觉得言过其实,把她说得像是一个故事里的反派,“你不允许小清她们来找我玩。”
蝴蝶忍抬起头来,朝我笑了笑,她其实是很漂亮的,我是打心底这么觉得。忍的漂亮其实是和香奈惠小姐不一样的漂亮,香奈惠小姐的脸有着一种由心而发的柔和,而忍的脸其实更加小巧,眉峰更有气势和凌厉。
她真心笑起来的模样和往日里的假笑很不一样,可惜我拢共也没机会见上几次。
忍似乎知道我会这么说话,因此看上去并没有生气。
“你总是这么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让人看上一眼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说,“当时我就想,你这么健康,有手又有脚的,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鬼杀队里这么多的人,大家都忙忙碌碌,即使活下去都很艰难,但所有人都坚持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只有你站在那里,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做,就像是一个迷了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你当时什么也不说,只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跟姐姐说你没准被水冲坏了脑袋。把你留在这里,甚至还没有院子里的一颗树有用,只能把家里的米吃光。”
我觉得自己无端地被忍骂了,但是也说不出那里不对劲,毕竟是我当初自己说的什么也不记得。
“姐姐却说并不是这样,当人心里的难过达到无法承受的程度,就会自然而然地忘掉一些过去,”说道这里,蝴蝶忍朝我轻轻地露出一个微笑,“她说,你不过是因为太痛苦,想要保护自己罢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呢?踟蹰森,我不知道你是否重拾了自己的过去,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在庭院里坐着,随便晒多久的太阳;你可以去帮剑士们做康复训练,他们都很敬佩你的剑术,非常情愿你去指导……大家到了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这并不妨碍以前我们托付你后背。因为你是个不错的人,仅仅是这样。”
她是这么真诚,以至于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因为我的心其实很冷很硬,说的话也没有一句是真的。偶尔想要做一点好事,可是永远都只会把一切搞砸。
她还说:“踟蹰森,你还记得以前总是我和姐姐来给你送药吗?”
我说记得,因为我其实并不畏惧喝药,但是那时候药苦到我打颤的地步,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所以其实这并不是你的错觉,每次准备的时候,我都要往里面加一味黄连再熬药。”
我一时间忘了言语,而忍则低头继续用笔在纸上写字,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影响她动笔时的丝毫停顿,就像是曾经在心里想过很多遍一样。
出去的时候,我遇上了富冈义勇。他站在门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可等我停下脚步望向他的时候,他却又如同卡壳的胶带那般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踟蹰森,”他断断续续向我道歉,看起来有些羞于启齿,“我一直以为你姓踟蹰名森……”
这家伙的憨憨本性真的是数年如一日不会改变。
我听完以后实在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拉着这个社交鬼才一起去餐厅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