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婚姻、家庭的矮一截,全是拜这不该存在的亲子关系所赐。
姜南方每回和他闹起来,他没办法还嘴还手的也不过是,他的风流债明晃晃地在那活着呢!
活到这般大,活到愈发得好起来,能和亲姊妹抢男人了。
斯嘉被章郁云气回家时,梁世?钧就想召梁京过来问问的,被淮安按下了。
一家子忍着同一口冤枉气,却无力回击,姜南方最会逞鲁莽之能,单手叉着腰,骂梁世?钧,“活打了嘴了!你一个老子怕女儿的!嗯呐,到底外面女人生的强济些,我这粗制滥造的给你生不出刁钻的女儿,勾男人能遗传的,结棍得很!”
就这么着,梁世?钧多年的混沌气,忍到今天,倘若老母亲真得不行了,他头一个赶出去的就是这个丫头,左右她也翅膀硬了,不用再待在梁家了。
“我出差刚回来,进门,Elaine就出事了,我也……”
“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学那样洋话,教你那些洋作派的人进急救室了!”梁世?钧来回踱步,手背着身后。再?问梁京,“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搬出去住了,和那个章郁云?”
“你奶奶也同意了?我说她老糊涂了!还是你把你奶奶哄得老糊涂了?”
“我暂时搬出去住确实是奶奶同意的,但是没人糊涂。”梁京隐忍地答父亲的话。
“我糊涂了!”梁世?钧转过脸来,面目可憎地骂梁京,“我糊涂任由你奶奶娇纵你到如此地步!梁京,你奶奶有什么事的话,你就给我滚回江北去,没人再?愿意看到你了!”
“梁伯伯,您这话太过了……”
“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外人少插嘴!”沈阅川的话被梁世?钧狠狠噎回头。
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在医院这里,梁斯嘉面色不快地拉扯父亲,“奶奶还在里面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爸爸,你少?说两句吧!”
梁世?钧面有不甘地横一眼斯嘉,但到底被劝住些脾气。梁京看在眼里,她和斯嘉一样身为女儿,她还比斯嘉小六岁,论亲昵娇气,该是梁京更活灵活现些,毕竟她是幺女。
可是不然,她二十?二年来,都从未有过斯嘉刚才的口气,叠声求情的声音唤父亲,爸爸。
急救室出来医生,梁京从父亲的余威里挣脱出来,第一个赶上去问医生情况。
心肌供血不足引发的急性心绞痛。病人并伴有多年的高血压既往史。
心电图的阳性变化支持以上临床诊断。
梁世?钧紧接着问,那要怎么治疗呢,医生?
情况并不乐观,基于病人年纪及身体考量,建议入院进一步检查冠脉造影,必要时需要进行手术,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梁世?钧急于打断,问医生是什么样的手术,是不是尽快做会更有救治性。
“如果需要搭桥,请给我母亲用最好的。”
梁世?钧似乎没弄懂搭桥与支架这二者的区别,梁京本意还是与父亲一致的,只是委婉地建议父亲,“还是先听医生的,住院再看……”说着,她同医生应承下,他们家属同意住院。
姜南方手里抱着孙子,眼里全是不耐与嘲讽,她看不惯梁京抢着拿主张的样子,名不正言不顺,又不是男孙,“有你爸爸在,你多嘴多舌个什么,斯嘉有说话嘛?”
姜南方口气很差。这个档口她还是护自己的孩子,眼里心里全没一点关怀奶奶的影子,梁京气不过,还了句嘴,“我并没有让斯嘉不说话!”
“你说什么?”对面的人即刻口声就高起来了,“梁世?钧你今儿个是自己瞧着的,看看你这上天的宝贝女儿说话那派头,哪里有个做晚辈的样子!”
“……”梁京再想说什么,沈阅川拉住她,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
偏姜南方不依不饶,
“嗯呐,攀上高枝了,腰杆子也硬起来了,家里事大事小,都能拿主意了。你奶奶养你这么多年,也该你出面的。你们都别说,全由她来。”
事赶事,梁京也有脾气积攒起来了,“我但愿全由我来。这里是医院,奶奶决不希望我们在这吵吵闹闹的,出洋相!”
“谁是洋相,你才是,帮帮忙哦!”姜南方句句紧跟着。
“你和我充起大头来了!不就是跟了章郁云嘛,不就是和有钱男人睡了嘛,倒真把自己捧得金贵起来了。你来什么,有你老子有淮安在,你个孙女逞什么勇,还是个私生货!”
“妈!算我求你了,消停点安生点吧!”梁斯嘉觉得八辈子的脸面全都丢尽了,还是当着淮安的儿子面,她自幼在这样骂骂咧咧的家庭里长大,如果可以选,她不想任何孩子再?重蹈一样的路。
说着就一把抢过姜南方手里的孩子,她要走,全由他们闹去,“我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望着斯嘉抱走孩子的背影,梁世?钧气不打一处来,质问梁京,“全由你来?哼,淮安都不敢大包大揽说这样的话,你狂妄到什么地步,才敢如此说!你阿姨说得没错,你就是仗着跟了个男人,冲我们都甩起头脸来了!”
这些年,父亲同梁京说的话都没有今天一时半刻的多,可是全没一句亲昵的。
她到此心灰意冷,奶奶从前劝梁京的话,她眼下认同了,她是个没父母缘的人。
在梁家超二十?载,和她有着亲缘关系的父亲,可以堂而皇之地叫她滚回江北去;
而当年扔下她不管的那个女人,又冷不丁地回来,问奶奶要回自己,似乎梁京是那女人寄放在奶奶这里的一个物件、一只畜生。
太可笑了。梁京冷笑出声。
梁世?钧问她笑什么?
笑人情冷暖,笑这个世道好王八蛋!
笑此刻起,她可以同她骨子里的血液,恩断义绝,因?为丝毫不值得!
“您刚才不是问我,奶奶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嘛?”
“有件事我得告诉您,……,从前您背叛婚姻,再?一夜风流的那个女人回来了,她昨天见了奶奶,说了什么我还不知情,但奶奶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她到底吃心了些,身子强不过,才倒了。”
梁世?钧闻言去,面上久久晦涩难开,梁京再冷漠补充,那个女人离了父亲过得风生水起,乃至扶摇直上。
终究还是得了父亲这个恩客的济了。
梁京有限的二十?年从来循规蹈矩,对父亲对名义上的母亲,她都是逆来顺受的,能不相与,她就尽量边缘化。因?为她着实不招人待见的缘故。
今天这样言语作派,于梁世?钧而言,几乎妖魔化。
再?冷不丁地被她提起那桩不堪往事,她说那个女人回来了,
梁世?钧作为男人、父亲的尊严全浑噩掉到地上去,他眼睁睁看梁京咄咄逼人的样子,俨然那女人又清晰站在自己眼前了。
风起云涌的恶意与报复,有人扬高手臂,掌风顷刻间到了梁京眉眼之上,她毫无畏惧,甘心闭上眼迎父亲这一巴掌,算是两清的声响。
末了,她整个人被一道黑色影子笼罩包围,
声音据实到谁人的身上了,闷闷的,像是砸在那人的骨头上。
章郁云的气息。
梁京被章郁云拉拢在怀里,而他自己来不及闪躲,抑或没想躲,俯首盖住她,右颈处生生挨了梁世?钧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注1:诗句出自袁枚《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