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渊眼中精光一闪,很快又收敛起来。他只是有所怀疑,所以刚刚随意换个称呼试探下,没想到温听就露了马脚。
他看着温听强做镇定的模样,漾出一丝轻笑,如皎皎明月,徐徐清风,“没事,就是想跟你说,新年快乐。”
温听松了口气,不自觉地软下身子,顺着他的话回应,“新年快乐。”
却恍惚间想着,她居然有朝一日,会跟一个陌生人一起守了岁。
-
温听和常代回到凤栖阁时,已过三更。她困倦到不行,整个人精神恍惚,似乎随时都能昏睡过去。
院子里冷冷清清,不见人影也不见灯光。常代刚想发作这些小宫女愈发不懂事,却忽然想起今日除夕温听给大家放了假,只得忍了下去。
她将温听安顿在寝殿,温声哄道,“公主先不要睡,刚刚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得先去去寒气,否则容易受寒。您先坐一会,我去给您煮碗姜茶,很快就回来。”
温听有听没有进脑,脑袋点了又点。常代忍俊不禁,将殿内炭火拨了拨,免得温听冷,这才离开殿内,去了厨房。
常代走后,寝殿里愈发静谧。温听脑袋不住地点着,又惦记着常代让她不要睡过去的叮嘱,只得强忍着困意,勉力维持着清醒。
屋外下了大半夜的雪,冷风也席卷着呼啸而来。常代走的急,外间房门关的不严,此刻风一大,门被吹开,冷风随之灌入,房门撞在墙上,发出很大动静,温听瞌睡瞬间被吓没了。
“常代?”温听叫了声,无人应答,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走向外间。
她幼时喜欢看神怪异志,对鬼神之事敬畏大过不以为然。加之自己身上也发生了怪力乱神的事情,敬畏之心更甚从前。
听闻有种神兽名为“年”,头长触角,尖牙利齿,每年除夕之夜都会爬上岸来,吞噬牲畜伤害人命。听说“年”最怕红色,所以民间每年除夕,才会贴红纸燃爆竹,用来驱赶年兽。①
温听伸到门上的手停住了。
以往在望月楼,她虽然不爱守岁,但是红纸和爆竹都有准备的。但是纵观整个皇宫,莫说爆竹了,就连红纸,都未曾张贴一张。
那刚刚那个动静,兴许就是年兽出来伤人,暴力推开了房门?
而且她刚刚唤常代名字,无人应答,会不会常代一出门,就被年兽吃掉了?
温听越想越觉得害怕,不仅手缩了回来,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几步。
那就不出去看了吧?她安慰自己,如果确实是风,那么外间的风也吹不进来,等一会常代回来就会关上门了,也没多大事。
可如果真的是年兽作祟...
温听抖了抖身子,她这个小身板,都不够年兽塞牙缝的。
温听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又慢慢退回了软塌旁坐了下来。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外间动静稍稍停歇后,她这内间又有了动静。
温听竖着耳朵听了会,声音似乎是从她的床榻上传过来的。她恐惧而僵硬地转过身子去看,烛火照应下,她床榻前的纱幔似乎确实动了几下。
温听觉得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
是什么?什么在她床榻上?是人还是...鬼?人是怎么进来的,鬼又是要干嘛,报仇?
前有狼后有虎,温听进退维谷,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出去给年兽吃了好些,还是留在原地等着床榻上的东西给她做最后宣判。
温听内心混乱不堪,汹涌澎湃,但是灵魂似乎又跳脱出内心独自冷静存在,因为她甚至做不到高声尖叫。
房门那边发生细小的推门声,温听僵成了人化石。
年兽进来了!
“公主,你怎么了?”身后传来年兽的声音,温柔细腻,跟常代如出一辙。
温听混沌的脑子里还想着这年兽声音怪好听的,而且居然没直接扑上来一口咬掉她的脑袋,原来也没传说中那么凶残暴戾嘛。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进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年兽,而是常代。
她僵硬着身子转过脑袋。
与此同时,纱幔被掀开,床榻方向传来朦胧的少年声音,“皇姐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温听提起来的那口气彻底松掉了,整个人软倒在了软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