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常代才刚布完菜,靳渊就踏着暮色进了凤栖阁,后面还缀了个满脸焦急的小太监。
小太监温听和常代都认识,是常宁宫总管太监富顺身边的小泉子,温听每日晨昏定省,是见过的。
可太后身边的小太监怎么睡跟着靳渊,还跟到了凤栖阁来?
再者说,这都晚膳时辰了,靳渊来她凤栖阁做什么?
温听叼着筷子,眼睛里装满了困惑。
“相爷,娘娘身子不爽利,让您过去瞧瞧。这师傅让奴才来请您,您若是不过去吃饭师傅会打断奴才的腿的!相爷您就当救救奴才吧!”小太监眼瞅着快要哭了。
小泉子年纪比宁桓还要小上些,长得又可爱,这般带着哭腔的哀求,很容易便激发旁人的同情心。
温听拿下嘴里叼着的筷子,正想帮着小太监求求情,靳渊已经冷着脸拒绝了,“身子不爽利就去传太医,本相何时兼了太医院的职?你再多嘴说一句,不等你师傅动手,本相先让人打折你的腿!”
小泉子瑟瑟发抖,不敢再造次,哭哭啼啼地退下了,连礼都忘了没有给温听行。
温听又默默地将筷子叼回了嘴里。
赶走了小尾巴,靳渊也松了口气,脸上表情松动了许多。他在温听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常代赶紧端了副新的碗筷上来。
“你叼着筷子做什么,缺两颗长牙?”靳渊看着温听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温听又一次扯下了筷子。
“晚膳的时辰了。”她小心提醒道,将你怎么还在宫里晃悠这半句吞了回去。
“是啊,所以来你这蹭口吃的。”靳渊从容应答,尝了块拆烩鲢鱼头,夸赞,“这鱼头做的不错。”
常代笑着道:“相爷喜欢的话,奴婢吩咐小厨房单做一份,给相爷带回去做宵夜。”
靳渊道:“不必了,本相可以改日再过来吃。”
常代躬身应是。
温听怀疑地看看靳渊,又怀疑地看看常代,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三言两语间就敲定了下次还过来吃饭这件事了。
可靳渊和常代都神色如常,好像刚刚只是说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温听又忍不住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两人诡异又和谐地安静吃完了这顿饭,靳渊站起身来,温听以为他是要走了刚松了口气,只见他脚步一转又在榻上落了座,常代还眼疾手快地给他送了盏茶上来。
温听忍无可忍,一把拉住常代躲到一旁去窃窃私语,“常代你怎么回事?又是递筷子又是搭话又是上茶的,这...这与礼不合!”
温听很想训斥常代几句,可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个与礼不合来。
常代满脸无辜,“靳相是主子奴婢是奴才,靳相想在咱们凤栖阁用膳,还想在咱们这歇歇脚喝盏茶,奴婢还能不答应将他赶出去不成?”
常代觑了眼温听的神色,小心翼翼提议道:“不然,公主您自个儿来赶?”
温听一脸一言难尽地瞅了常代一眼。
常代不敢赶人,感情她就敢了?这人是手握大权的大成宰辅,比皇上都还要硬气几分,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再说了真要赶的话,她也不太舍得。
温听纠结地拍了拍脸颊,一脸便秘地又走了回去。
靳渊已经悠闲地喝完了一盏茶,小宫女给温听上茶时,很有眼力见地给靳渊送上了一盏新茶。
温听觉得,她这凤栖阁已经完全被攻陷了。
正琢磨着靳渊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靳渊忽然问道:“听皇上说,你听说要去扬州,开心得都跳起来了?”
温听呆呆地“啊”了声。
开心她确实是开心不假,但是开心到跳了起来,这又从何说起?
靳渊慢悠悠继续说道:“去扬州也不是不可,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契机。只不过你此番前去,路途遥远,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行途中不会出什么差错。这样吧,常代是肯定要跟着你的,我让成礼也跟着去,以防万一...”
“不是不是,”温听晕乎乎地打断靳渊的话,“那个,相爷,靳相,我没太明白,什么叫去扬州也不是不可?什么叫我此番前去?我?我一个人去扬州?”
靳渊讶然,“你什么都不知道?”
温听比靳渊还惊讶,“我该知道什么?”
靳渊看着对面一脸傻白甜,真真切切在惊讶着的温听,忽而无奈地扶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