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枳讥笑藏于眼中,很快便随着眨眼遮掩了过去,“表哥怎的又提起裴公子了?”
谢祥似真似假地叹息一声,“唉,不瞒表妹,我今日过来浩气盟,一来是为表妹庆生,二来便是替裴公子他给表妹你和薛宗主道个歉。”
宁枳眼睫轻颤,似有触动,谢祥抓紧时间给裴沛说好话。
“裴公子本想亲自来给表妹你庆生,但因着那日与薛宗主有些龃龉,怕薛宗主继续阻拦不让他过来见你,方才请我一定要给你道这个歉。唉,裴公子也是太过喜欢你了,方才急切过了头。薛宗主也是,让你这样没名没分地待在他的后院里,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还不忘编排薛朝一顿。
宁枳听得好笑,便弯了弯嘴角。
谢祥却误以为他的话语触动了宁枳,说的也愈发卖力。
“我这话也就私下跟你两个人说说,表妹要是觉得不中听,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切莫传去薛宗主的耳里方才好。薛宗主是不错,丰神俊朗仪表堂堂,浩气盟也家业伟大,在扬州城也是一方极大的势力。”
“但是江湖势力,说到底还是不能跟朝廷一方大员相提并论。依着裴公子对你的喜爱,就算不能娶你为妻,那也必是将你捧为贵妾。裴公子现今是贪玩了点,但过几年收了性子,裴知府再从中斡旋,给裴公子找个差事,日后富贵荣华,那是享之不尽的。”
宁枳忽而轻笑出声,“表哥莫不是忘了,你我还有婚约在身?”
谢祥先是一怔,继而面色一白。
婚约?是没错,姨夫还在世时,确实曾玩笑地说过,声声这般喜欢黏着他,日后不如就将声声许配给他。
可那时他们方才几岁,开玩笑说的话也算的做数?
何况他是要做和事佬,将宁枳忽悠给裴沛做小,来给自己日后富贵添砖加瓦,而不是要绝了自己发财的路的!
他猛地一咬牙,僵硬地挤出一抹笑,“表妹若是不提,我还真是忘了,姨夫以前玩笑时说过这话。不过那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做不得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还可以拿小时候的玩笑话来害了你一辈子呢?”
宁枳微微挑眉,“若是我执意呢?”
谢祥心头一跳,几乎被宁枳逼到想跳起来逃走。
就在他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薛朝的声音忽而响起。
“你执意什么?”
谢祥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薛朝的出现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几乎喜极而泣,“没什么没什么,我刚刚随便跟表妹开了个玩笑,她执意要我再讲一个。啊,时辰不早了,我去厨房帮帮云端吧,她一个人肯定忙不开。”
薛朝侧目看了眼谢祥逃窜的背影,对着宁枳一挑眉。“你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宁枳全无方才的盈盈浅笑,神色浅淡中带着丝丝厌恶,“没什么,就是被恶心了下,所以也给他添了添堵。”
这番神色作为与宁枳往日并不相符,薛朝虽不清楚缘由,却并不想继续追问让她更加添堵,便自觉换了个话题。
“刚刚路过小厨房,我进去看了眼,云端忙活个不停,做了好多的菜。托你生辰的福,我今日有口福了。”
提起云端,宁枳顿觉温暖,“她从前日开始就一直叨叨,说今日要给我做宴席。我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哪成想她今日一大早去集市买了一堆新鲜的食材回来,忙里忙外地忙活了一上午。”
薛朝也不免莞尔,“她确实是有心了。”
“本想给你准备个有惊喜的生辰贺礼,但我实在拿不准你喜欢什么,我拐着弯找云端打听过,可她一根筋压根听不懂,只得挑着不出错的贺礼准备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玉盒,递给了宁枳,“但望你喜乐无忧,余生有我。”
神色郑重端正,带着虔诚祝愿。
宁枳喉头一哽,握着玉盒的手轻颤。
她的生辰向来是大事,父皇必然是要大肆操办的。而她作为女子典范,端坐在幕帘之后,听着官家夫人带着小姐道贺,说的贺词千篇一律,没有感情,没有热度。
她听了十一年,早就麻木了,却在她及笄这一日,有云端为她精心准备宴席,有薛朝神色郑重送她祝词。
喜乐无忧,是以往步步谨慎的她,连梦里也不敢奢望的。
宁枳眼眶温热,她慌忙垂下头去,磕磕绊绊手足无措地打开了玉盒。
玉盒里躺着一支通体盈白的玉簪,簪首雕刻着一朵桂花,触手温润,显然是块好玉。
只是那桂花雕刻的歪歪斜斜,算不得太精致。
宁枳缓了下情绪,看着那朵明显粗糙的桂花,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抬起头去,瞅着薛朝。
薛朝颇为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我跟着师傅学了几日,但我许是拿惯了长剑,那小小的刻刀用着总是不得劲,不是劲使大了就是劲使小了,所以雕的有些,咳,不甚美观。”
何止是不甚美观,简直是粗制滥造得过分。但这是宁枳第一次收到别人用心准备的贺礼,喜欢得紧。
她来回摩挲着这支发簪,嘴角笑意一直没退过,“我欢喜的很。”
薛朝亦笑,“那我给你簪上吧。”
他从宁枳手中拿回发簪,半个身子越过桌面,将发簪端端正正插入她的发髻中。
“好看。”薛朝仔细端详后,下定论。
“我想来也是好看的。”宁枳笑意盈盈转过头来,哪只薛朝簪完并未退回去,宁枳一转头,两人靠的极近,呼吸相闻。
薛朝看着眼前的宁枳,笑意款款,眉目含情,头脑一热,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