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召唤师进入白城的瑟吉欧,斯丹莫蔷薇府的拉法奇(安摩尔依然未能领悟「拉法奇」兼做名字、头衔以及职位三用,不过哈夏没必要了解这种信息),似乎断绝生机的默多克萨雷领事,以及港口城市巴登堡的贸易代表沙西耶勋爵。
好了,就双塔城堡惨案,受害者、嫌疑人、控告方、目击证人俱已就位。
审判官则是顶着“斐兰女士”头衔装聋作哑的年轻召唤师。
“沙西耶勋爵与默多克领事未能谈妥,故而痛下杀手,并布置现场陷害七尾屿。”拉法奇目视沙西耶,高亢洪亮的话语响彻宴会厅,经由涂刷枣红、海蓝二色条纹的墙壁反射回众人耳中。
“拉法奇,你不能血口喷人。你不能在斐兰女士面前构陷我。”沙西耶气急吼道,“本人此次来访可是代表了巴登堡。”
“巴登堡一年又一年提高进出口关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女士。”拉法奇快步走到会谈区,向斐兰-林德躬了躬身,“北方需要南方诸岛的矿产,南方仰赖北方农场的粮食。但自发而有序的贸易环境正被巴登堡日复一日蚕食。”
沙西耶拖着那条伤腿站起来,散发出不输于拉法奇的凛然气势。
“巴登堡常年为商队提供海上护卫,且帮助周边群岛抵抗海盗进犯,我们所收取的税费绝大部分都用于军事防御。没有巴登堡舰队,南北双方的贸易根本无从开展。”
拉法奇嗤笑:“贵邦的军事倾向不止是防御吧。”
他转向斐兰-林德:“女士,近十年来,巴登堡强制七尾屿群岛及中立岛屿臣服朝贡巴登堡,如若不肯,便以武力强制镇压。巴登堡的所作所为绝非出自善意,全然是另有图谋的吞并扩张。”
“住口!拉法奇!”沙西耶浑身颤抖,但仍保持着笔直站姿,“我谨以巴登堡使者身份奉劝阁下不要再搬弄是非,污蔑本邦。阁下身为斯丹莫一城之主,一言一行皆传达出贵城与本邦的外交态度。”
斜视召唤师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安摩尔啧啧称奇。
斐兰女士一言不发,就能让两边吵成一窝蜂。
“先用钱,达不到目的再换用下三滥的暗杀。恕我直言,贵邦的外交手段也没高明到哪儿去。”拉法奇转动手中的两枚水晶石,“带细辛使者进来。”
两只动作异常灵敏的哈夏拖着一名男性进入宴会厅。
听到细辛使者的名字时,沙西耶的脸色由红转白。等看清此人现状,沙西耶晃了晃倒坐在沙发上,那条伤腿没法再支撑他那装满了心事的身躯。
“细辛使者可比阁下诚恳太多了。”拉法奇轻蔑地瞥了那人一眼。
细辛被折磨得不轻,面部肿胀,褴褛的衣衫下满是伤痕,双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两只哈夏刚一松手,他便滑落倒地。
沙西耶勋爵低沉地叫了声:“细辛。”
“勋、勋爵大人。”使者勉强抬头,喷出一口血沫,“我对不起大公。”
说完,他垂下脑袋,彻底断了气。
“贿赂贸易部包括克洛斯议员在内的四名官员,共计花费172千莱索币,协助投毒嫌疑人菲利普-萨雷逃亡。”拉法奇接过第三只哈夏呈送来的供词,冷笑道,“巨细靡遗,细辛使者全都交代了。”
沙西耶牙齿咬得咯吱响,额头和手背也迸出色泽骇人的血管:“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没错。
安摩尔在心里嘀咕。
撇开她所接受的平权教育,单凭智慧生物的观点看,严刑拷打出的证言不足采信。
“大人。”拉法奇朝斐兰屈膝躬身,“事关北方诸城的自由与和平,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万望您谅解。”
召唤师依旧没什么表示。
“我承认——”沙西耶咬牙切齿,“我向蔷薇府若干官员送上不少礼金,但我不曾协助菲利普-萨雷逃亡。”
他也面向斐兰-林德,“我此次来访之前,巴登堡与圣灵协会即已有长期贸易往来,我没必要谋杀默多克领事,这会中断我们之间的交易。”他瞪视着拉法奇,“我没那么蠢。”
“阁下不蠢,阁下才思相当敏捷。”拉法奇阴恻恻道,“现任领事一旦不幸身故,在继任领事未赴任之前,双塔城堡中止一切交易。上个月,贵邦刚刚购置了776只哈夏——阁下抵达本城次日,这批哈夏由五十名圣灵召唤师输送去巴登堡。”
“蔷薇府与七尾屿前几天刚刚达成的交易却要因此搁置。看似没必要谋杀可怜的默多克领事,但细数下来,受益方只有巴登堡。这能为你们争取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拉法奇加重了语气,“沙西耶勋爵,这难道不构成你谋害默多克领事的动机吗?”
沙西耶一口气噎到喉咙,好半天才吞吐道:“我不知道你们双塔联邦还有这种规定。”
不对,不对,不对。
安摩尔敲响警钟。
就算事实如拉法奇所推断,沙西耶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
她的目光被对面拉扯自己小辫子的瑟吉欧吸引。矮人时不时看向拉法奇,眉间皱起连绵起伏的小丘陵,看上去也觉得拉法奇的推论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