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手里拿着尖锐的刀子,他抓着?女孩那绸缎般乌黑的头发,直接将?她拖走了。
商戒愤怒地吼叫,想要冲过去,将?女孩从他的手中解救出来,可是他被绳索捆绑着?,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欺负她,打她。
这?些日子以来,他毫发未损,可是那个年幼的女孩却饱受折磨,那些可怕的场面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冷漠的孩子,恰恰相反,因为优秀而孤独的童年岁月里,也只有这?一个女孩愿意陪伴他。
她温柔善良,安安静静,就像上帝遗落在人间的天使,是他心目中最美好的存在。
现在,她遍体鳞伤地做在他面前,柔软的手指头一点点钻进他的掌心,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握住她。
他承认自己懦弱,无助...他心中的那点骄傲已经全被恐惧所吞噬,他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商戒哥哥,你别怕,我是装的。”她爬到他的身边,虚弱地说:“其实一点都不疼,我...我装得很痛苦,这?样他就会轻些打我。”
“真的吗?”
“真的。”
女孩睁开一边红肿的眼睛,对他说道:“我以后要当大明星,以后你只要看到我手指头在动,就说明...我是在演戏。”
“你看。”她擦掉脸上的血迹,勾动着自己的无名指:“这?是我们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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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戒从梦中惊醒过?来,猛地坐起了身。
江醒醒坐在他的身边,长发凌乱地垂在肩头,脸部轮廓的线条柔软,眼神也很温柔,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头,问道:“做噩梦了吗?”
商戒猛地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嗓音嘶哑,无比沉痛:“你骗我,你是在骗我!”
他的拥抱几乎可以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江醒醒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锢碎了。
她想要挣开他,而他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颈项发丝中,全身都在颤抖:“你很疼,你在骗我......”
江醒醒从未见过?商戒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没事了,只是做噩梦而已。”
“不是梦。”
商戒能够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情绪,恐惧、心疼,还有绝望...那不仅仅是梦,那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经常会这?样子无意识地勾动手指头。”商戒动了动无名指:“可是我却没有这?个动作。”
“是啊。”江醒醒看着?他细长的无名指,如笋节般修长:“第二人格是会经常这样做。”
“这?就说明,他真的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
江醒醒不解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商戒突然回过?头,抱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事?”
然而,还不等江醒醒回答,商戒立刻自顾自地说道:“不,你别讲,不能告诉我,我必须自己去回忆,只有我自己想起来,我才能......”
才能彻底痊愈。
江醒醒拧着眉头:“我觉得你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
不,她不会明白,他就快要好起来了,轮廓已经渐渐浮出水面,只差一个钩子,就能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勾出来。
那个女孩......
商戒兀自休息了片刻,总算恢复了些许平静。
他回头捏了捏江醒醒的脸颊,声音虚浮:“刚刚吓到你了。”
江醒醒满脸担忧,打开了他的手,帮他擦掉额间的薄汗:“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梦到一个女孩,她...她骗了我。”
江醒醒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噢!你梦见女人了。”
梦里叫着别的女人,醒来却抱着她,江醒醒好气啊!
商戒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清淡的笑意:“想什么,跟那些事没关系。那个女孩小时候跟我一起被绑架过,吃了很多苦,有人伤害她,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只要一想到梦里的情景,他心如刀割。
“是沈念念吗?”
“不是。”商戒摇头说道:“不是她。”
不知道为何这?么笃定,但商戒几乎是处于本能,心里已经认定了那个女孩,绝对不是沈念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醒醒也很疑惑:“我听梅夫人和临川都提到过,小时候跟你一起被绑架的女孩,就是沈家的女儿啊。”
“是沈家的女儿。”商戒漫不经心地喃喃道:“但不是沈念念。”
“难不成沈家还有两个女儿?”江醒醒没弄明白商戒的意思:“不对呀,沈初言说他只有一个妹妹。”
商戒越是用力去回想,脑子就像一个越吹越大的气球,难受得快要炸开了。
“好了好了,别想了。”江醒醒心疼地抱住他的脑袋:“慢慢来,说不定不去想的时候,它自己就回来了呢。”
“嗯。”
商戒转而问道:“现在几点了。”
“都已经下午三点了。”江醒醒说:“你睡了一整天。”
想到昨天晚上?浴室里发生?的事情,他不禁挑了挑眉。
“是吗。”
江醒醒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这?才是放假嘛,每天睡到自然醒,人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还要拖着?我跟你一起放假。”
“你平时那么忙,抽时间陪陪我,也是应该的呀。”
商戒宠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起身去浴室洗漱。
江醒醒斜倚在门边,看着?他,他赤着修长的上?半身,顶灯从上?方落下来,照着他白皙的皮肤,深咖色的眸子显得异常通透,五官轮廓深邃而明晰。
三十岁,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这?个时候的男人,已经没有了青春期男孩的莽撞与青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商戒又偏偏年少早熟,使得他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一副清淡闲远的模样,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隐藏着一片深邃的大海,看似平静,实则暗涌起伏。
江醒醒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趴在门边像只小奶猫似的,好奇地问:“待会儿回公司吗?”
“不回,今天放假。”
江醒醒一下?子就来劲了,扑过?来想抱住他。
商戒连忙往后退了退,示意自己正刮胡呢,想让你老公破相你就来。
江醒醒吐吐舌头:“那你收拾这么整齐,去哪里啊,能带我一块儿吗?”
“去见劳伦斯医生。”
“噢。”
想到劳伦斯那家伙,江醒醒感觉还有些畏惧,本能地就要说不去了,而商戒却开口邀请道:“你陪我一起吧。”
“哎?”江醒醒蹙起了眉头:“要我陪你啊。”
男人慵懒地应了一声:“不愿意?”
“没有没有,你昨天都陪我玩了,照理说,我是应该陪你去看病的,这?没话说,只是我之前答应劳伦斯离开你身边,现在巴巴地和你一块儿去诊所,会不会有点出尔反尔...”
“脑袋这?么小,想得还挺多。”
“他不仅是你的医生,还是你的好朋友。”江醒醒嘟哝说:“但讲实话,我挺怕他的。”
商戒刮完脸上的胡茬,走过来用下颌的青头蹭了蹭她的脸:“有我在,他吃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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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劳伦斯意想不到的是,商戒这?一次过来竟然会带上江醒醒。
过?去所有的谈话乃至催眠的诊疗,都是处于封闭而保密的环境,而现在他将?她带过?来,也就意味着商戒会毫无保留地让这?个女人知晓他的病情。
江醒醒规规矩矩地坐在诊疗室的白沙发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很懂礼貌,不敢随便乱碰诊疗室的设备仪器。
劳伦斯和商戒隔着?一张木质的红桌,相对而坐,劳伦斯略有些责备地问他:“为什么带她过?来。”
商戒倚在靠椅上?,慢条斯理地回答:“即便是普通的病人,复诊都有家人陪伴,作为医生没必要感觉奇怪,更何况,她是我的妻子。”
劳伦斯淡淡一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贯清高的Louis也需要人的陪伴了。”
商戒没理会他玩笑话里夹杂的那一丝拈酸:“谈正事,昨天晚上?,我想起了很多东西。”
他将?昨晚的梦境简要地向劳伦斯复述了一遍。
劳伦斯听过之后,脸上略有喜色:“Louis,已经快要完整了,只要你能完整地回忆起所有的一切,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你的病一定会很快地好起来。”
“这?件事很蹊跷不是吗,我怎么都想不通,跟我一起遭遇绑架的人分明就是沈念念,可是为什么,我好像很抵触这?件事,本能的直觉告诉我,不应该是她。”
“或许就是问题的关键了,需要再?一次催眠治疗吗,多尝试几次,或许能够成功。”
“今天不用,只是想过来和你聊聊。”商戒说道:“晚上?还要去看电影,不能弄得筋疲力竭,所以,下?次再说吧。”
“看电影?”劳伦斯挑挑眉,看向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翻阅杂志的江醒醒:“是陪你的女朋友吗?”
“陪我的妻子。”商戒提醒他:“劳伦斯,不要太过置喙我的私生?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朋友之间的交往应该保持限度。”
“你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病人。”劳伦斯毫不谦让地反击:“在你的病全部好起来之前,所有不确定和不利于治疗的危险因素,都应该被排除在外。”
他那一双碧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商戒,压低声音:“第二人格有多么爱她,你应该感同身受,你觉得他会甘心被扼杀,永远离开她?”
商戒沉了沉脸:“这?由不得他。”
他的反应让劳伦斯知道,自己准确地戳中了这?个骄傲的男人的命门:“Louis,创造历史的人注定永远孤独,你跟我才是同一类人,你现在的生?活,只会让你变得平凡而普通,你明白吗。”
“劳伦斯,你真是个疯子。”
很多时候,天才和疯子仅有一步之遥。
劳伦斯眼角轻微地颤了颤:“那么你又怎么能确定,当你和她做ai的事情,她心里想的不是另外一个男人?”
商戒的手攥成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漫着青色的血管脉络。
“我警告你,这?样的话永远不要再?说第二遍。”
商戒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劳伦斯的桌前,凑近了他,以极其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商戒。”
劳伦斯不再?说话。
商戒像拎猫咪似的,拎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江醒醒的衣领,大步转身离开了诊疗室。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