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川还在研究这块地吗？
迟玉又看了一眼桌角的文件夹，福至心灵，这回没再犹豫，直接上手去翻。
土地使用权转让协议，买方，李越川个人。
然后又翻到一份这块地的委托施工协议，甲方，李越川个人。内容非常简单——在地的周边砌墙，建围挡，里面则不规则排布，零散建造毛坯建筑，安装监视器，他要把这块地里的东西藏起来，每个地方都监视着。
迟玉忽然有个哭笑不得的想法，需要求证。她隐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
风驰的总部大楼很气派，一共77层，李越川的办公室就在顶层。有权限到达这层的人不多，因此疏阔的空间格外显得空旷。
迟玉经过董事局主席也就是他爸的办公室和联席总裁办公室，绕过VIP会客室，终于找到了会议室。
一屋子统一的黑西装中，迟玉一眼就看到李越川了。并非是因为他的样貌要年轻几轮。事实上，这场高层会议中，有好几位年轻人参与，风驰的管理层正在年轻化。
迟玉是明显感觉到，一屋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冲着李越川。
不是没迟到吗？干嘛这么凶？
迟玉绕到他身后，朝着那个正在大声说话的中年男人做鬼脸。
“交接需要时间，可你的人来了伸手就要明细。风驰的公益和扶贫工作由邓总带团队做了15年，这么多内容短时间内整合难免会有疏漏，因为一点错处就揪住不放，寒了员工心，值得吗？”
这男人似乎是在为一个中年女人说话，那女人梳着极精致的妆容，口红色号很漂亮，一副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形象，此刻被问责也丝毫不见慌乱。
看来这中年人是个重要人物。他如此疾言厉色，李越川依旧对他礼貌回应：“我知道，邓总为公司品牌形象慈善工作，做出了很多贡献，功不可没。可交接中的窟窿不解决清楚，我没法接手后面的事。”
邓总抬起头，直视着李越川，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郑重道：“李董，您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把所有的账目、工作梳理得清清楚楚，绝对不让您留有一丝疑问。”
李越川哂笑，缓缓道：“我绝对相信，半个月内你能把账目做平。”
“越川，你这个话讲过头咯！”另一位坐在李越川对面的老人冷不丁开口，说着亲切的方言：“这种话，不是审计部门出马查清楚，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哦。你晓不晓得，你刚刚的话，几乎是在给邓总判刑？”
李越川对这位长辈似乎还蛮尊重，微笑点头，并不反驳。
倒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邓总，看得她终于有点不淡定了，才发问：“邓总你说呢？是我说话不谨慎吗？要不要请审计部门调查？”
邓总终于被他问得脸色发白，忍不住看向刚才那位替她说话的高层。那人果然继续英雄救美：“越川，公司有公司的章程，这不是你张张嘴就能解决的事情……至少也要主席签字或者董事会一定比例的投票通过。”
这场会议，李灿深并未列席参加，皇帝不在，会议自然成了老臣与太子的PK。
对方的反应似乎在意料之中，李越川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高层，用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说：“好，按照时差我爸应该还在休息，要不我们现在就投票解决好了。”
此言一出，大家多多少少面露吃惊和不满。新上任的太子，杀老臣立威，还是个女高层，实在是太过了。
傻子，现在没有几个人向着你呀！迟玉在他身边干着急，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控制一下这些凡人的脑子，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不过，在投票之前，有份调查报告供大家参考。”李越川朝秘书轻轻摆了摆手指，秘书立即将打印好的文件挨个放到与会诸人面前。
会场的气氛陡然急转，众人阅读着文件，面上纷纷变色，偶尔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抬头看一眼邓总和那个高管。
“这是我派团队前往重点帮扶的几个地区调查的结果。邓总，你的慈善的确做得很好。但你实在聪明过头了，聪明到和地方串联用扶贫的名义谋取私利，你这一身奢侈品，就是用这种钱买来的吗？”
迟玉没去看文件，她快速过了一遍邓总的回忆。
这女人的确优秀又努力，从普通人一点点进阶到今天的位置。同时也槽点满满，不仅做人情妇，还以慈善帮扶的名义和地方做交易，利用风驰的资源来为自己敛财，真是……无话可说。
凡人是极复杂的动物。有时候，迟玉会为他们身上百折不挠的精神叹服，有时候，又会为他们在利益面前的丑恶嘴脸感到恶心。
邓总看着这份文件，脸上的肌肤不受控制地颤抖，以至于面露狰狞。那精致妆发、高贵衣着包装出的优雅气质，早已荡然无存。
集团总部少有的女性高管，美丽果断能干热衷慈善，是风驰在宣传上的一位明星人物。此刻，人设崩塌，给同事们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
她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中，再次向自己的情夫求救。这次，他却低下头，假装在看文件。
邓总又满脸愤懑地看着李越川，急切辩解：“我不认可这份调查内容，我请求和所有当事人对质！”
“好，我马上安排他们来京。”李越川以同样的快速回道。
听李越川如此笃定，众人的怀疑就更深了。
“李董，我真的没有做！如果我做了这么昧良心的事情，就让我五雷轰顶！”
话毕，阴云密布中，忽如其来一道闪电，划破了落地窗外的天幕，紧跟着轰隆一声，沉闷的雷声响起。
所有人都见鬼一般，盯着邓总。
而她，整个人已经被吓得如苍白脆弱的纸片，随时可能碎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