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推开,又是一声“吱——”。
一阵山风“呼”地灌进来,险些吹灭了油灯。
盛语秋的思绪猛收,凝神看着门口。
“阿婆——”一个稚嫩的声音伴着一张十多岁的脸庞,推门而入的少年停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厅里。
油灯的光亮下是盛语秋和迟林两张陌生的面孔。
“傻愣着干啥!”一个老汉跟着走进门,从少年身边挤进屋来,啪得踢到门边的小马扎,又破口道,“你个泼皮,是不是你又把屋里糟乱了?”
“别咋咋呼呼的,家里来客人了。”妇人闻声从厨房走来,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来回擦了擦。
听闻此话,老汉的视线也落在盛语秋和迟林身上。
盛语秋却有一瞬出神,那年离家时她也是这般年纪。一晃七年过去了,不知父母可还健在。
盛语秋站起身,对着老汉和少年说:“我们兄妹二人路过贵地,打扰了!”
“哎呀,盛哥哥,就别瞒着了。明明是你带我私奔逃出来的。”迟林没有起身,她扬起脸看着盛语秋。
盛语秋顿时黑了脸,这迟林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居然是个搅屎棍。就算是不满兄妹这个说法,也不用现编这样一个的谎话。
对上迟林的眼神,盛语秋动了动下巴,她真是恨不能大吼一声,我不认识你。
“哈哈哈哈……都是过来人。我们这真是好久没有客人了。老婆子,快把咱们酿的酒拿出来,我要和这小两口好好喝一杯。”老汉到底是活了几十年,几句话就化解了尴尬。他把手上的猎物送进厨房,和妇人抱怨了几句山上的活物越来越少,才回到厅里与俩人同桌坐下。
“我们……”盛语秋话到嘴边又转了话锋,“我们就借宿一夜,不用麻烦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自打村里出事,咱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老汉只想着豪饮一番,一时口快。
“村里出什么事了?”盛语秋眼睛发亮,手撑在桌面上稍稍探向前。
“哎,老头子,别瞎说。”妇人把一坛酒和几个碗放在桌上,打断了老汉的话,“我去给你们炒几个小菜,快得很。”
酒坛不大,估摸着装满也就一二斤。瓶身虽然干净,瓶塞外的黑布却有些积灰。
“瞧我这还没喝就醉了,来来来。我给小哥倒上。”老汉打开酒坛,一阵醇香传来,他乐呵呵地斟酒,“全村就我这儿有酒,我啊,就好这一口。”
盛语秋怕喝酒误事,本是铁了心不喝的。可是眼下,老汉分明知道什么,却不肯说。要是能熟络起来,保不齐还能打听到什么。盛语秋头一铁,爽快应道,“今天岂不是便宜了我。”
老汉斟满一碗酒递给盛语秋,又转脸问迟林,“姑娘也来点吗?”
“盛哥哥替我喝就好。”迟林答得倒是快,她有些害羞地看着盛语秋,眉目之间煞是深情。
盛语秋迅速收回不小心碰触到的视线,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女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还好自己也是个女人,不然还真要起了歹念。盛语秋配合地说:“我喝就好,女孩子家莫要饮酒了。”
“也好也好,我先干为敬。”老汉又是哈哈一笑,并没有勉强,端起碗就喝,如同喝水般一饮而尽。
盛语秋看了看碗中淡黄的酒水,眉心微紧,真恨自己不懂虚与委蛇。盛语秋身上虽有不少江湖气,却从未在外沾染酒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盛语秋闭眼屏息,抬碗饮尽。
“好酒量!没想到小哥如此豪爽。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老汉本以为瘦弱的盛语秋要推脱一番,见她如此爽快,犹如觅得酒友。他拿起酒坛,又替盛语秋斟满一碗。
迟林没想到盛语秋如此实在,话没说几句,酒倒下肚不少,她轻轻踢了踢盛语秋,提醒她量力而行。
盛语秋灵机一动,转脸对迟林说:“林妹妹,别踢我啦,没事的。”
“怪我怪我,”老汉放下了刚端起的碗,“姑娘心疼了。咱们喝缓点,等老婆子做好菜。”
迟林倒是很入戏,她的手肘搭在桌面上,双手交叠,手上却没有什么小动作,“大叔给我们说说山野的趣事吧。”
盛语秋的眼神里满是笑意,迟林就算是狐妖她也认了,简直深得我心。
老汉又嘬了一口酒,“村里啊没多少人家,基本都是陈姓。我在族谱里排行老三,他们都叫我陈老三。那老婆子是我媳妇,也随了我,大家都叫她陈三婶。”
“村里啊,就数他爱喝酒了。”陈三婶把菜端上桌,笑着接茬,“你们年轻人可别把他喝倒了,这明天赶早可还得干农活。”
“就那两亩破庄稼地,还不如我带安儿去山上打几只山鸡野兔来得快。”陈老三对待自家人就没多少耐性了,显然不乐意妇道人家插话。
“好好好,还说不得了。”陈三婶转身把另一手端着的饭菜递给少年,耐心招呼道,“安儿,快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