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怎么也想不到,她有朝一日会和郁良坐在马车里下棋,而且两人的棋路竟然都大致相同。
几乎是她出一白子,郁良便能立刻落下黑子,郁良落子的位置,和她想的地方别无二致。棋盘上摆满了旗鼓相当的黑白子,二人也没分出个胜负,郁良盯着棋局缓缓道:“倒是奇怪,和你下棋总觉得是在和自己下棋一样。”
卫央心道:我的棋艺可都是从你留下的孤本上学的,上面还有你许多的批注。但她只是莞尔,“许是巧合吧。”
郁良盯着棋局,越看越有意思,恨不得拉着卫央再来一局,但卫央只是淡淡道:“马上快要到了。”
郁良的七王府坐落在京城东边,出门不远便是最繁华的一条街巷,从东延伸到西,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和皇宫不过距离一刻钟的脚程,隔壁便是九王爷的府邸。
郁良不受宠,这是天下人共皆知的事情。虽贵为皇子,但母妃不过是浣衣局的宫女,因着颜色好伺候了乾元帝几日,连个位分都没有。皇帝的女人数量犹如过江之卿,怎么会有一个令他一直惦念着呢?反正整个后宫都是他的女人,宠幸完了也便忘了,但彼时的宫女已经怀上了郁良。
十月怀胎生下皇子之后,宫女终于有了位分,被封为婕妤,但宫中的婕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皇帝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也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皇子。除了每年孝清皇后会滴水不漏的把宫中这些皇子公主带到乾元帝面前过过眼之外,乾元帝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郁良这么个儿子。
但是能得到宠幸的宫女注定是不平凡的,她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便差人给乾元帝送了一封信,信中内容讲述了一介宫女如何爱慕皇上,皇子生活在宫中却鲜少见到父皇,写的动人心弦。
没有一个自认是世界中心的男人可以拒绝别人赤/裸裸的爱慕,乾元帝也不例外。毫无意外,乾元帝晚间到了此宫女的宫中。
彼时的郁良刚刚七岁,已经能够背下一整部《中庸》,他的经世之才在那时候就已经初露锋芒,再加上他尽挑着长,眼睛和鼻子都像乾元帝,其余的像宫女,唇红齿白,脸蛋又嫩又白,虽有些女气,却并不明显,反倒是为他添了一份娇弱之美。
乾元帝考了郁良几道题,郁良皆答得滴水不漏。这让乾元帝龙心大悦,没有一个人不喜欢聪慧的孩子,尤其郁良还长得好看。
宫女觉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和乾元帝隐晦的提了几句郁良的事情,大多都是平日里常常会被看不起,虽是个皇子,但有时连某些宫人也看他不起,这让乾元帝如何不气?再怎么受冷落也是皇子,岂容几个宫人践踏?于是他大发脾气让宫女说出欺辱郁良的人来,但那宫女以退为进,一个没说,还得了乾元帝的赞赏。
这一面之后,乾元帝便对郁良上了心来,但那宫女却在合适的时机香消玉殒了。这令乾元帝甚至有些怀念,后宫的女人虽多,但鲜少能听到有女子对他如此表明爱意,更何况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子,在宫女死后,郁良风光了好一阵子,他时常跟在皇帝身后,便是连太子也没有此番待遇。
但皇宫毕竟还是一个权力制衡的地方,不停有女人进来,也不停有孩子降落。太子有着汲汲为营的母后,有着势力强大的外祖家,有着整个皇朝最得天独厚的资源,自是要比一般人更受宠一些。
于是,郁良好日子也只过了一年便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