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阿芜活得总是格外清醒。
她这话一说,卫央倒先愣住了,她舔了舔嘴唇,唇上还有今早刚涂上去的口脂,泛着甜腻腻的味儿。
有人天生就高?高?在上,而?有人一出生就被世间抛弃。阿芜活得如此清醒和她以往所受到的那些残害不无干系。
但这么瘦弱的小女孩儿说出这种话来?,总让人觉着心疼。
尤其是卫央曾见过她跪在地上不屈不挠的模样。
不管什么时候,阿芜总能给她意外的惊喜。
卫央慢慢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你今年几岁了?”
阿芜道:“十岁啦。”
卫央低声道:“在楼子里受委屈了没?”
阿芜摇摇头,“没有。妈妈对我?可好?了,我?听话,妈妈就不会打我?,她说要好?好?养着我?,这样日后才能赚许多钱。”
卫央听得又是心一酸,她蹲下身?子和阿芜平视,“那你想留在那里吗?”
阿芜低下了头,细细思索了一会儿,闷声道:“不呆在那里我?还能去哪里呀?爹娘要养弟弟,姐姐们都饿死了,我?在楼子里起?码还能吃饱穿好?,妈妈虽然脾气坏了点,但只要我?乖巧,总不会受委屈的。”
“以后跟着姐姐,姐姐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卫央摸了摸她的的脑袋,却被阿芜躲开。
阿芜看着她咬了咬唇,“可我?已经是沈公子的人了,妈妈出来?时交代我?得听沈公子的话。”
卫央道:“我?是沈公子的师妹,他?会对你好?的,我?也会对你好?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呀?”阿芜睁着一双大眼睛道:“妈妈说沈公子要我?只不过图个新?鲜,我?们这样的贱命也只能沦落为玩物,不能奢望人对我?好?。”
卫央道:“我?想对你好?便对你好?罢了,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师兄将你买过来?也不是将你当玩物。”她说着刻意弯了弯嘴角,上前揪了一下阿芜的脸,“你看你,长得那么漂亮,生来?就是被人疼爱的啊。”
阿芜闻言却沉思了起?来?,眸子里是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深沉,她舔了舔嘴唇,苦笑道:“贱命永远是贱命,即便再穿的光鲜亮丽那也改变不了命格的卑贱。”
卫央轻叹了口气,有时候活得清醒还不如活得糊涂些。
不过见到了阿芜,她还是很高?兴,牵过阿芜的手,带着她进了府内。
刚一进去就看沈翊跪在地上,他?瘦削的身?子跪的笔直,这让卫央大吃一惊。
她急忙上前安抚沈丹青,“师父,我?又没惹祸,您罚师兄做什么?”
沈丹青凉凉的瞥了她一眼,指着沈翊道:“你问?问?这个孽子都做了些什么!”
沈翊一脸无辜,还带着些微薄的怒气,“我?都说了是她胡言乱语,你怎能冤枉于我??”
沈丹青气急,随手拿了一个茶盏摔下去,“你这个孽子!你爹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么?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敢矢口否认?!你说说你,是不是禽兽不如!”
滚烫的茶水顺着沈翊的膝盖处流动开来?,氤氲的热气在空气中飘散,卫央难得的又感受到了沈丹青的怒火。
自小到大,师兄都是最?乖的那一个,每次她犯了错,师兄都得是替她受罚的那一个,师兄自己做错事的情况几乎从来?没有。
若说在卫央眼中,这世间完美之?人少有,但师兄沈翊绝对算得上一个。
卫央朝着其他?人抛了个眼色,卫景无奈的别过脸去,卫李氏徐徐的叹了口气,就连平日里不着调的卫清此时都默不作声,只是冲着卫央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别管。”
沈翊皱眉,扭头对着阿芜道:“我?一路帮你,你便是这样报答我?的么?”
沈翊的脾气温和,从来?都不大声吼人,除非遇到极其不听话的病人,但此刻,沈翊红着一双眼睛,胸膛起?伏不定,说话时沉着声音,反倒是像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样。
纠结之?下,卫央决定还是相信师兄。
她颤颤的问?师父,“师父,您先别急,听听师兄怎么说。师兄的人品您也是信得过的,他?一向稳重,怎么可能做错事?”
沈丹青怒道:“就是平日里对他?太放心了,这才让他?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沈翊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无愧天地良心,怎么就禽兽不如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何不信我??!”
卫央听着这话,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现?在已经可以笃定:师兄肯定受委屈了!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师兄用如此凄凉的语调说话,带着些悲愤,她想为师兄说话,可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晓,如今是两?眼一抹黑,抓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