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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番外一(1 / 2)


白茵总是后知后觉,反应向来比别人慢一拍。

小学的时候,她足足过了半个学期才发现那个转班生被全班孤立了。

同学们自由组合背课文做练习的时候,他?永远落单,没人愿意和他?结对,最后往往是老师指定一个同学。

大家说话笑闹的时候,只要他?一出现,周围立刻会安静下来,然后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还阴阳怪气地笑。

他?没有朋友,话很少,上学放学的路上总是一个人。

偶尔旁边有人,也是白茵——他?们两家住对门,顺路!

白茵的小脑袋瓜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

在她看来,林放的脾气很好,不争不吵很安静的一个人。

身上的衣服虽然旧,洗得发白了,袖口磨得毛边儿了,也大得不合身,却是干干净净的。

比那些毛毛躁躁,整天疯跑,浑身汗津津的臭男生强多了!

而且他?成绩特别好,每次都是第一名。

这样的人,为什么同学们都排斥他,就是因为他没有爸爸吗?

为什么大家要歧视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

后来白茵长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说法,才恍惚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什么父母的缺失,残缺的家庭,养育出来的孩子心理不健康之类的……

还有一种是,大多数人都是正常家庭,看待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时,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自觉的异样感。

但?当时的白茵不懂这些,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没有爸爸又不是林放的错!

直到她无意中看见林放妈妈和别的女人吵架。

那是个炎炎夏日,学校放了暑假,她在家睡午觉,迷迷糊糊地听见对门好像吵架了。

爸妈去劝架,白茵躲在门后头偷偷地看。

上门吵闹的是一个女人,骂林放妈妈不三?不四勾搭她家男人,林放妈妈当然不认,两人就吵了起来。

按爸妈的说法,这事纯属那女的捕风捉影瞎掰,没有的事。

好歹劝开了,但?那人走的时候却骂,没结婚就生孩子,破鞋一个,装什么正经!当妈的犯贱,生?的孩子也是野种,什么玩意儿,呸!

勾搭、破鞋,白茵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好话,因为林放妈妈一听,情绪异常地激动,身体不住地发抖,哭得很厉害。

爸妈劝架回来,白茵继续躺在床上装睡,耳朵却一直竖着。

就听妈妈感?慨说,“上代人做的孽,可怜林放那个小孩儿了,多好的孩子,却顶着私生?子的帽子,野种野种地叫,忒扎心!”

白茵以为林放父母是离婚了或者爸爸不在了,却没想到他是私生?子。

野种,似乎一出生就低人一等,含着不加掩饰的贬低。

白茵听了心里不大舒服,却说不出为什么。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关于林放妈妈的谣言越来越多,除了白茵的爸妈时不时和她说说话,来回串串门,几乎没有人和林放妈妈来往。

林放学习好,之前?班主任对他?还算不错,但?现在也渐渐疏离,对他不冷不热的。

白茵去交作业,正好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从里面出来的林放,他?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安静,但?眼睛里全是迷茫。

恰在此时,班主任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和谁聊天,带着调侃的味道,“你说的没错,多照顾照顾他?是容易。可我还得当老师,必须注意形象。他?妈名声那样,对他特殊照顾,别人还以为我和他?妈有什么呢!”

班主任是男老师……

白茵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再看林放,一张脸白得吓人,狠狠咬着牙,眼神特别的凶狠。

白茵莫名就有点害怕,连作业也没交就跑了。

以后的林放变得更加沉默,他?的表情永远都是淡然的,安静的,有时候别人对他态度好一点,他?还会报以微笑。

但?只要有人敢骂他?,敢欺负他?,他?立刻就变了,恶狠狠的,绝对会把那人揍趴下。

他?虽然瘦,但?是打架特别狠,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别说同级生不是对手,就是高年级遇到了他?也占不到便宜。

渐渐的,很少有人再敢惹他,敌人少了,却仍旧没有朋友。

有时候看到他倔强而孤独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白茵竟有点想追过去。

可她不敢,尽管爸妈说林放是个好孩子,鼓励她和他?做朋友,可身边的同学都说,林放特能装,不要相信他?,他?是个可怕的人!

尤其是何明,每次碰到林放,都会牵着她的手飞快地跑开,好像林放是一只吃人的大怪兽。

从林放身边过去的时候,偶尔,她会回头看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一度以为林放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坚硬。

但?当白茵看到一个胖女人骂他?,林放竟然哭了。

那是白茵第一次看见他?流泪。

他?终究还是个小孩子,无法承受成年人的恶毒咒骂,他?的心不是坚硬的石头,也会受伤。

胖女人领着胖儿子得意洋洋离开,他?站在原地,孤独又无助。

骨子里的倔强也无法阻拦眼泪流下,拼命压抑的哭泣声,像是一个濒临溺死的人,极力吸入最后一口空气。

白茵站在街角,不由自主大口呼吸着,好像自己这样做,那个人就会好受一点。

她的腿不受控制地向他?走过去,却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林放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似乎不愿意让人看见他?哭的样子,单手捂着眼睛,没注意面前多了一个人。

白茵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手足无措,忽然想起兜里还有颗大白兔奶糖,就掏了出来,踌躇一阵儿,终是鼓足勇气递给他?,“喂,给你糖,别哭了。”

林放的手从眼睛上挪开了,他?没想到有人竟会主动安慰他,所以此刻的表情非常奇怪,张着嘴,瞪着眼,眼角挂着泪,呆愣愣的有点傻气,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白茵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又觉得笑他?是不对的。

现在她不那么怕他?了,把糖往前?送送,说:“吃糖吧,很甜的呀,吃了就不要哭了。”

林放擦干眼泪,默默接过了糖,却没有吃,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

“为什么不吃?”

“回家拿给我妈吃。”

一颗奶糖而已,也要省下来给妈妈吃,看来他家比想象的还穷,白茵不免对他充满了同情。

林放对别人的态度变化十分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她目光中的含义,解释说:“不是舍不得吃,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我拿给我妈,她肯定会高兴的。”

白茵认真想了想,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于是笑着说:“你吃呀,没关系,我做你的朋友,阿姨知道了会更高兴!”

林放又一次呆住了,过了几秒钟,他?笑起来,嘴角翘得很高,眼睛弯弯的,很亮很亮,就像夜空中最灿烂的星光落入他的眼中。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白茵天真地想,如果每给他?一颗糖,他?就对自己笑一笑,该多好。

林放吃了糖,没有扔掉糖纸,仔仔细细扽平了,夹在书里。

白茵好奇他?为什么不扔了,一张糖纸有什么稀奇的,留着也没有用啊。

但?她没好意思问,这个疑惑就放在了心底。

他?们两家是对门,平时也有来往,现在他们两个成了朋友,关系逐渐变得密切。

林放妈妈的工作很忙很忙,平常顾不上管他,白茵的爸妈就干脆把林放揽过来,让他放了学就到白家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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