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毫不客气的话,让佟妃一?时面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垂下了睫毛,沉默了下来。
可太皇太后?不知怎的似乎对佟妃极不满意?,即便?佟妃这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依然惹得?太皇太后?心生不悦:
“本就一?身病气,又作一?脸苦相,没得?让哀家瞧了都觉得?心里不舒爽的厉害。”
太皇太后?的话让佟妃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她抬眼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只觉得?那张脸虽然较之她记忆中的苍老?了许多,可那锐利的眼神依旧让她心吓一?跳,随后?佟妃只得?忍气吞声地答道:
“都是臣妾的不是,惹的太皇太后?您心下不悦,只是……”
佟妃咬着嘴唇,面露犹疑之色,而太皇太后?见惯了宫中的女子这般拿腔作调的模样,只似笑非笑的瞧着佟妃并不接话,还是佟妃自己绷不住了,这才?将自己的来意?缓缓道来。
“臣妾原是不想拿那些俗事来扰了太皇太后?您的清静,只是如今皇上对那玉嫔颇为宠幸,还不曾怎的便?让一?介包衣贱婢窜到了高?位之上,这将宫中那些家世清白的贵女又置于何地?”
佟妃避重就轻的说着,等她说了一?长串话后?抬眼看向太皇太后?,却不想被太皇太后?那冷冽的面色给吓的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
“哀家倒是不知道,佟妃如今的手倒是越伸越长了,如今中宫无主,这册封后?妃一?事乃是皇上与哀家一?同商议的,佟妃所言意?欲何为?”
佟妃却是没想到这是康熙和太皇太后?已经报备过,而且理由强大,被太皇太后?这话说的又惊又怕。
只是这心头?的惊惧并不足以让佟妃忘却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
“臣妾并不知此事原委,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太皇太后?您多多见谅,只是臣妾方才?所说之话,句句乃是肺腑之言,那玉嫔的出生实在是太过低微。
而如今以皇上对玉嫔的盛宠,只怕诞下皇长子指日可待,届时难道太皇太后?您真的想要让一?介宫婢抚育皇长子吗?”
佟妃这话急急脱口而出,倒是让太皇太后?着实面上一?凝,随后?她打量了一?下佟妃,扶着苏麻喇姑的手缓缓朝殿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太皇太后?问的漫不经心,可是佟妃听太皇太后?这么说,便?已经知道自己方才?那话太皇太后?是听进去了,不过这老?虔婆也着实难缠的厉害。
“玉嫔虽然讨得?皇上欢心,可也不过都是些狐媚功夫,如何能当得?起?六嫔之首?”
“狐媚功夫,莫不是你?将此前玉嫔的两次救驾已尽是忘了不成?此番这嫔位的册封亦是皇上给她的补偿。”
太皇太后?淡淡地将佟妃的提议驳了回去,而佟妃听了太皇太后?这话也是心下一?沉。
那乌雅氏虽然身份卑贱至极,可是运气却是极好,一?连救了皇上两次,皇上乃九五之尊,身家性命何其珍贵,便?是赏她一?个嫔位也是可以的,只是……
如今那乌雅氏已然封了嫔,届时若旦下子嗣岂非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那一?太皇太后?,您的意?思?便?是任由此女一?家独大不成,那届时这阖宫上下都成了那包衣奴才?的天下?
臣妾等倒是无妨,只是臣妾倒是听闻科尔沁达尔罕亲王之女已经到了花信之年,听闻其对皇上很?是钦慕……”
佟妃欲言又止的说着,倒是让太皇太后?脸上的神色果?真松动了几分,只是佟妃这话并不足以让太皇太后?动摇心中的想法。
皇上如今是越发?年长,以至于寻常事宜皆不让自己插手,这一?次大封后?宫能先与自己通个气,已然让太皇太后?觉得?分外兴奋。
因?而,对于皇上要封温雅为嫔之事,太皇太后?并不曾多加劝导,只是佟妃所说之话,也有其道理。
如今后?宫,并无中宫之主,若是继承大统,当以皇长子为宜。
而这皇长子若是出生于与自己同样血脉的科尔沁贵女的肚皮里,那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佟妃眼见着太皇太后?神色松动,随后?瞧着太皇太后?那有些苍老?的容颜,抿了抿唇,小声的说道:
“太皇太后?您如今正是精神的时候,届时说不定还能瞧着皇长子长大呢,只是这皇长子若是由玉嫔所出,届时,他?会对您亲近吗?”
佟妃循循善诱地说,这让太皇太后?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可随后?便?又压下去,意?味深长地瞧了佟妃一?眼:
“哀家倒是不知道佟妃何时竟如此机灵,只是哀家与玉嫔并不曾相恶,即便?玉嫔生下皇长子,哀家乃是他?名?正言顺的□□母,又何谈亲近不亲近一?说?”
太皇太后?如是说着,倒是让佟妃愈发?得?咬牙切齿下来,而此刻太皇太后?已然坐在了上首。
而佟妃只得?扶着浣云的手,不得?太皇太后?的赐坐,她也不敢轻易坐下,这会儿整个人站得?已经有些疲倦。
“是吗?玉嫔确实并不曾与您相恶,那皇上呢?”
佟妃这话一?出,太皇太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她冷冷的瞧了佟妃一?眼:
“你?想对哀家说什么?”
佟妃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自己,那砰砰直跳的心脏,这才?佯装淡定的说道。
“那件事只有臣妾,太皇太后?以及苏麻拉姑知道,只是纵使太皇太后?您下手再是利索,可是这天下并没有不透风的墙……
您猜皇上现在到底对那件事知晓还是不知晓,一?旦皇上对那件事有疑心,那这宫中的皇子,除非是与您一?族所出的科尔沁之女,亦或是臣妾所育子女外,您觉得?皇上还会让您接触其他?的皇子阿哥吗?”
“你?在威胁哀家?”
太皇太后?冷眼瞧着佟妃,语气森寒的说着,让佟妃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臣妾不敢。”
佟妃一?边说着便?跪了下去,而太皇太后?在上手,高?高?睥睨着,过了许久她才?淡淡的说道:
“你?今日来意?哀家已经知道了,只是哀家倒没想到,你?这眼皮子就这么浅,只巴巴地想着玉嫔那里,怎的不想一?想你?自己个为什么不能孕育皇子公主呢?”
“太皇太后?说这话是在笑话臣妾吗?如今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已经许久不曾踏入臣妾的宫中一?步了!”
佟妃刚才?再大胆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这会儿更是无所畏惧了,太皇太后?这会儿也被旁的是牵住了心神,并不曾在乎佟妃的冒犯,是看着佟妃那毫无形象的模样,过了许久才?轻轻一?叹。
“罢了,哀家也不为难你?,此事哀家已经记下了,你?且放心,等着之后?哀家安排便?是。”
太皇太后?这话如同一?个定心丸,让佟妃一?下子放松了心神,整个人差点儿绝了过去,等佟妃缓过了身后?,这才?脸上带上了笑,诚心诚意?的给太皇太后?行了一?个礼,便?在佟妃的搀扶下离开了慈宁宫。
等佟妃走了后?,太皇太后?依旧盯着那大开的宫门,半晌没有说话,反倒是身旁的苏麻拉姑瞧着太皇太后?这副模样,沏了一?杯热茶放到了太皇太后?的手边。
“佟妃娘娘的性子您也知道,又何必方才?那般激她。”
“哀家只是想要瞧瞧她是否和幼时一?样的愚蠢。
幸而佟妃不是哀家的左膀右臂,否则哀家只怕早就将她推出去做了挡箭牌!
一?个自私自利,只知眼前一?亩三分地的愚蠢女子罢了,又何必将她放在心上?”
“可,说到底,佟妃娘娘也是出身于佟佳一?族,便?是看在孝康章皇后?的面子上,佟妃娘娘日后?的前途亦是一?片坦荡啊!”
“是吗?她用那件事来威胁哀家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将来爬的越高?越是哀家手里越好用的一?把刀?
自己放弃了一?座本来与她更有利的山,如今却想借此反水来威胁哀家,笑话!”
太皇太后?这会儿说着这话,眼中闪过了锋利的光芒,完全不负曾经那和蔼可亲的模样,让一?旁伺候惯了的苏麻喇姑瞧着都忍不住心下一?惊。
这后?宫当真是个大染缸,格格曾经那般天真单纯的小姑娘竟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不过,格格是自己幼时便?发?誓要一?直追随的人,即便?格格变成了何等模样,自己当永远护持格格!
苏麻喇姑如是想着眼中闪过了一?道沉凝的光芒,随后?在太皇太后?的耳边轻轻说道:
“今个晨起?奴婢听过御花园那边出事了,听说出事的乃是储秀宫中的宫人。”
“储秀宫的人?若是哀家没有记错的话,皇上的心尖尖便?是住在储秀宫。”
“正是如此,那宫女死状凄惨,还被玉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给瞧了去,只怕一?会儿满宫又要动荡起?来了。”
“不过是宫里死个人罢了,又何以至于将此事一?直挂在嘴边?”
“若是寻常的死法那便?罢了,只是您不知道那宫女死的惨极了……”
苏麻喇姑如是说着,但随后?又顿了顿:
“不过咱们在宫里何等惨烈的死法都已见过,并不值得?什么。可那大便?活人的本事,奴婢道是第一?次见。”
“大变活人?”
太皇太后?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苏麻喇姑,随后?便?听到苏麻喇姑轻轻的说道:
“都说那宫女死的惨烈,可是奴婢却觉得?那湖中替她去死之人才?是冤煞了。”
“替身……啧,看来日后?宫里又要热闹了,不过这些是与哀家无关,哀家倒是记得?前些日子下面又新晋上来的养颜方子效果?不错,且让人调来用用。”
……
储秀宫后?殿,温雅因?着今日听闻菡萏之事一?直神思?不主,而前边的马佳庶妃已经准备着迁宫了,以至于前头?吵吵嚷嚷,让很?是不舒服。
好容易等马佳庶妃收拾妥当,搬离储秀宫,也已经到了下午。
只是因?为心中存着事儿,所以温雅这会儿午膳用的并不是很?好,即便?这会儿已经快到了晚上时候,也依旧没什么胃口。
“主子今日这是怎么了?那菡萏并不值得?主子为她如此忧心。”
佩兰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看着温雅,而温雅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她并非是单单为了菡萏之事如此,实在是因?为今日若柳所说之事让她心中升起?了生理上的异样感。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在一?深宫之中烟消云散了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旦心中升起?这个念头?,温雅便?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偏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听到康熙那熟悉的声音。
“忧心?如玉在忧心什么?”
康熙如是问道,可温雅却不知如何去说,只是沉默的行了一?礼后?,低下了头?并不说话。
康熙见状,略一?沉吟,随后?便?看下来一?旁立着的佩兰:
“你?主子不愿意?说,那你?来说。”
佩兰瞧了瞧温雅,又瞧了瞧康熙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索性温雅也不欲让佩兰太过为难,只将佩兰扯到了一?旁,这才?低低的说道:
“皇上,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以臣妾不欲让此事惹您烦心罢了。”
“真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惯常讲究吃好喝好,万事无忧,今日竟让你?这丫鬟说起?忧心二?字,足以见得?此事于你?来说至关重要,而那你?来说至关重要的事,那对朕亦是头?等大事。”
“这……您前朝事物繁忙,很?是不必在此事上纠结,不过是臣妾脑子一?时转不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