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道君没想到这猫这么可爱,脾气却这么凶,他忍着疼才勉强没有从天上掉下去,眼看一向被自己视为命根子的白须要被拔干净了,他飞得越来越快,恨不得快点到达目的地,将这猫从身上扔下去。
阿秋忽然抬爪抓住文德道君的衣裳,一低头。
“呕——”
文德道君大惊失色,这要是吐他身上了,那还得了?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冲下云端,停留在一个小树林里,将阿秋放下来,手上拂尘一扫,便隔空出现了一个法阵,将阿秋团团罩住,以不让她逃跑。
法阵里的阿秋立刻变成了一身鹅黄的小姑娘,小姑娘跪坐在地上,小脸涨得通红,双手撑地,低头不住地干呕。
“呕——”
“呕——”
她呕得撕心裂肺,因为今日未曾进食,倒也什么都没吐出来。
文德道君索性在一边静静等候,等她缓过劲来,再重新带着她赶路,谁知又走了没多远,阿秋又要干呕,来来回回许多次,这一吐就吐了很久,吐到后来虚弱无力,阿秋也没力气拔他胡子了。
恹哒哒的小猫儿乖巧起来,也让人心生怜惜,全然忘了之前她之前的张牙舞爪。
文德道君开始觉得不忍心,暗暗思忖着,要不干脆停下来半日,让她好好歇息一下?
正在迟疑间,一个白衣男子忽然从天上飞了下来,静静地站在了文德道君身边,来者负手而立,神态冷漠,刚一来就看到文德道君稀疏的胡子,不由得皱眉道:“道君的胡子怎么了?”
文德道君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胡子,满脸痛惜:“……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男子眸色微微一沉,转目看向了阿秋,阿秋刚刚干呕完,此刻已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因为吐的次数太多而有些红红的,噙着晶莹的泪,映着眼神甚为清澈柔软。
男子慢慢走到阿秋的跟前,蹲下身子和她对视,沉声道:“本仙名唤扶越。”
阿秋望着眼前十分俊俏、但是气质冷冰冰的男子,莫名觉得他身上自带压迫的气场,比文德道君还要吓人一些。
扶越是个天赋异禀的神仙,他本也是妖,但修炼的时间不长,便成功飞升成仙,一飞升就被收入云虚子门下,短短三百年,法术又进展得突飞猛进,加之外表甚为好看,如今在天上也有几分好的名声,不少女神仙还钦慕于他。
只是此人的性子,乃是出了名的冰冷死板,除妖的时候,所到之处众妖闻风丧胆,做神仙还时长不给同僚面子,无论是谁,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好看还是丑陋,都不见他手下留情,
扶越此番下界,便是奉师父之命,特意来助文德道君收服猫妖。
他师父的意思,是扶越的本体也是猫,按理说猫和猫之间应该有点默契,而且扶越虽然性子冷酷了点,在打架上却甚为靠谱,也算是给文德道君增加点竞争力。
事实上……云虚子却想错了,扶越身为一只神仙猫,对那等低劣的猫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如今看见被困在法阵里的阿秋,也没把她多放在眼里。
阿秋紧张地瞅着面前年轻俊俏的男子,能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对付她。
然后,扶越冷冷一扯薄唇,忽然伸出了右手,一根玄铁铸就的棍子出现在了手心。
他慢慢起身,说道:“不管是什么妖,先暴打一顿,自然会服服帖帖。”说完,作势要对着阿秋打下来。
“哎哎哎……”文德道君没想到这人上来就要辣手摧花,连忙挡在了阿秋跟前,拉着扶越做和事佬和稀泥:“仙友且慢,我觉得这只妖打不得,我看她呕吐不止,极有可能是怀孕了,若当真有孕,那怀的定是妖王的孩子,万一打流产了,岂不是适得其反?”
扶越的铁棍顿在了半空中,他皱了皱眉,反问道:“你确定她心甘情愿拜你为师?”
文德道君尴尬地笑:“那什么,不是还得好好地劝一劝嘛……”
扶越冷淡道:“打一顿,就不用劝了。”
“都说了她体内……”
“我有分寸,不会流产。”
文德道君看见那闪着电光的铁棍,感觉头皮发麻,这等修为的妖怪,一棍子就能被拍个半死不活……
他拉着扶越,不让他上前一步,焦急道:“她终究不曾害人,你我若是伤她,有悖天道,而且仙友啊,你师父云虚子的意思呢,是觉得她有仙缘,想让我渡她一番,将来渡成功了,大家也是同僚,你打她,这说不过去吧?”
这话于情于理都有了道理,扶越虽然古板无情,好歹听见“师父”二字,还会安分一点儿,便皱了皱眉,抬袖一挥,收回了手中的铁棍。
然后,又一挥袖,一根绳索从袖子里飞出,很快便将阿秋紧紧地捆了起来。
阿秋试图地挣扎了一下,动不了。
她有点欲哭无泪,面前俊俏的神仙小哥哥又重新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着一件东西,而不是一个活物。
阿秋心底一沉。
这回,她碰上硬茬了。
其实,阿秋从前跟在星玄身后时,也曾见到很多神仙,他们都很厉害,每个神仙都有无数种法宝,杀妖怪的手法也很残酷,毫不留情……
但是那时的阿秋不怕神仙,因为一个星玄,足以抵得上成百上千的普通小仙,有老大保护她,她也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更不曾被捆在这里,任人鱼肉。
可,可老大已经转世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可有保护她了。
阿秋呼吸紧绷,手脚冰凉,和面前的扶越紧张对视着,扶越忽然拂袖,阿秋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面正一幕幕地闪现着扶越从前虐杀妖怪的场景。
有被直接砍得粉碎的,有身首分离的,有融化成水,又直接被捏爆脑袋的……
还有魂魄受烈火炙烤,最终化为一颗妖丹的……
阿秋吓得一个哆嗦。
扶越讥嘲地看着这只明显开始害怕的妖,淡淡道:“这些死法,你可以选一种。”
男子侧脸冰冷,说得漫不经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好像是有点手痒痒要杀妖的意思。
阿秋呼吸一窒,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选、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