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霁的眼底泛着极致的冷,像是冰封千里的雪,衣袂无风自动,便是站在那里,毫无灵气,弱得不堪一击,通身弥漫的杀意,也让扶越的动作硬生生地顿了顿。
妖气四溢,激起他周围的玄金龙气,不容所有人忽视,那些受伤的妖纷纷看了过来,看清容霁的脸之后,纷纷呆滞住了。
这人类……这人类怎么和星玄妖王长得一模一样啊?!
扶越第一回被人这般威胁,对方还是一个凡人,也是第一回从一个凡人身上看到这样极致的气场,倒还真的停了手,抱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容霁一番,勾起一抹轻嘲的笑来:“你一个凡人,何必护着这妖物?还为了这等妖物,要杀我?”
容霁微微一笑,嗓音冷淡,的确是没和他开玩笑:“孤确实要杀你。”
他目光下挪,看到扶越身边奄奄一息的阿秋,在他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他原本的那些理智冷静,在此刻通通化为乌有。
他心底浮现了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面前的神仙,他平日养阿秋何其仔细,不让她过得半分不适,胆敢欺负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几日前,他和文德道君在监牢外谈论如何救阿秋,文德道君只说派了仙友去救,但至今没有消息,虽说神仙和妖怪实力相差悬殊,但容霁只要想起救阿秋的也是只猫,便安心不下来,更何况在这里等消息,太过于被动。
他陷入沉思。
文德道君惴惴不安,面前的小太子虽然才十五六岁年纪,可明显手段绝非少年人具有的,他自从说了扶越是男的之后,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到底在想着什么,脸色时好时坏,最后他抬起了头,对文德道君说:“孤要去找她。”
文德道君:“……啊?”
容霁做了决定,就没有后悔的意思,拂袖出去,吩咐自己的侍卫青竹:“孤暂时离开几日,这几日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孤不在。”说着,他又转过头吩咐文德道君:“你是神仙,应该有本事再变一个孤出来,在这里掩人耳目,孤随你一起去找阿秋。”
文德道君大惊失色:“使不得使不得,妖怪擅吸人精气,况且妖气过浓的地方,对凡人影响不可谓不小。殿下一个凡人,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您身份特殊,万万去不得。”
他身上的妖气被龙气压着,本就是勉强的平衡,最近妖丹现世,他在人间还没什么,万一妖王魂魄出现在妖气弥漫的地方,不小心就变回了星玄怎么办?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文德道君就不敢冒这个险,只希望面前的少年能贪生怕死,听说有性命之忧便不敢去了。
谁知容霁沉默须臾,问道:“你不能保护孤么?”
文德道君:“也不是……”那难言之隐,该怎么和他说呢。
容霁只当他答应,“既然如此,孤换一身衣裳,便随你离去,等平安带回阿秋,这些人,孤自会放走。”
没有办法,文德道君便只能带着这个娇贵的小殿下一路追踪,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刚到还没多久,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像是扶越在屠杀妖怪,然后……就看到了从空中跌落的阿秋。
再然后,容霁便骤然起了杀意。
文德道君看容霁和扶越之间剑拔弩张,连忙上前打圆场,“没事没事,自己人自己人,殿下,我这位仙友只是好战了些,但并不是想伤害阿秋……扶越仙友,这位是人间的太子殿下……”
无人理他,只有他一人在尴尬地笑。
容霁一步步上前,广袖拂动,很快便走到了阿秋身边,阿秋躺在巨石上,此刻才喘过气来,小脸上还糊着方才吓出来的泪,一见容霁过来了,她便哭着抱住了少年的腰,小手扯着他的衣袖,不住地哭叫。
叫得他头痛,又叫得他心跳慢了一拍,容霁迟疑着,动作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阿秋没想到老大会亲自来救她,她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并不会在乎她是死是活,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以凡人之躯,闯入这仙妖混战之中。
她感动地呜呜落泪,眼泪糊满了他的衣裳,哭得既高兴又委屈。
哭了一半,才想起老大有洁癖,阿秋的哭声蓦地卡住了,抬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容霁的衣裳,上面被她糊了好大一片眼泪……
看起来,有点脏。
她有点愧疚,慢慢放开了容霁,害怕他生气,便悄悄瑟缩了一下。
容霁垂目,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此刻并没有计较这点小事,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淡淡道:“今日孤不计较。”
阿秋感动极了,又一把抱紧了容霁,将小脑袋扎入他的怀里,静如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