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妘和宝白也就是那少年走了许久,才堪堪看见五峰山上宝光寺庙宇的檐角。
寻常日子里,宝光寺来往的香客并不很多,多是些平民百姓。现下,季妘在后,宝白在前,沿着上山的路行去,身边偶尔有三两路人经过。
二人进了宝光寺,宝白举止之间似乎是极为熟悉宝光寺,带着她走了一条小道,直奔寺庙后边而去。
待出了宝光寺后门,二人又是顺着一条曲折小路下山,而后穿过了一条山腹之内的暗道。
从昏暗的暗道之中出来,乍一见光,季妘微眯了双眼,在看清远处的建筑之时,面色难掩震惊。
那是一座修建得极为恢弘庞大的山庄,黑底牌匾上上书两字“西山”。
先朝,长嫡之争,太子重饮鸩自戕,皇长子则被幽禁于西山,终身不得自由,而这里,就是西山。
季妘一直以为宝笙是王长珩的人,可见着这西山庄,季妘蓦地怀疑起来,二公子真的手眼通天到能让她悄然到了西山?能伸手伸到皇室的面前?
宝白却没注意季妘如何,看着西山近在眼前,这才松了一口气,其神态举止莫不恭谨了许多。
定安城内,季九小姐被贼人掳去的传言愈盛,也不见季府中人出来澄清一二,这般不明不白的态度,加之有心人的挑动,季妘的名声一时坏到了极点。
若此事为真,那么多日过去了,一介女子之身,岂能得了好?何况季妘又是季家小姐,即便回来了,为保家声,就是位嫡女又如何,怕也活不下来了。
而就此事真假之说,李家老将军那日接了信函,又是破天荒的在书房呆了半晌,那信正是季家老夫人递来求助的,却让李老将军知晓了,原来季妘失踪了的消息是真的。
不过,就在李老将军才使了些人手去暗中查探之时,次日便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封火漆封缄的密信,且信封上还写了个极为张扬的“梁”字。
与此同时,这火漆封缄、上书“梁”字的信也分别到了辅国公和季大老爷的桌案之上。
后宫,西六宫之一的玖珍宫内。
向淑妃伴着文景帝在主殿内,正小意伺候着。
文景帝如今的面貌,任谁见其数月之前的模样,再对比如今,都会心生疑惑。他苍老得太快,就好似一下子便失了精气神儿,再不复昔日的老当益壮之感。
“皇上,都这时候了,臣妾叫宫人传了膳,可好?”向淑妃虽年纪不小了,可保养得宜,眉目一如既往的平凡,但在一众年老色衰的宫妃里边,也是出众。
“爱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文景帝双目呆滞了一瞬,而后缓过神儿来,皱了皱眉,问向淑妃,“朕适才说了些什么吗?”
向淑妃眼神儿有些闪烁,她摇了摇头,道,“皇上适才并没有说什么,是臣妾正想问皇上,可要传膳?”
“传吧!”文景帝沉声道,又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累。
向淑妃见状,体贴的上前为其揉按起头部来,文景帝神色露出了些松快,抬手轻轻拍了拍向淑妃的手背,心头颇觉安慰。
比起皇后宫中的沉闷,在玖珍宫的放松倒让文景帝觉得舒服。
然而,此间和缓并没有持续多久,文景帝猛地口一张,哇的一声,一滩鲜红的血迹便映入眼中。
“皇上!皇上!”向淑妃扶着文景帝,惊声叫道。
文景帝最后看了一眼向淑妃的脸,焦急、担忧,只为了他这个夫君的安危而惊惧不已,而后便是人事不省了。
向淑妃脸上的焦虑不似作伪,却并非因着文景帝的身子。她看了眼殿内的错金银云纹香炉,明明那香她已经好几日没用了,就怕文景帝身子坏得太快,撑不到琛儿做好准备的那一刻。
不过转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向淑妃又镇静了下来。
如今这样,又焉知不是一桩好事呢?
心里辗转万般思绪,向淑妃面儿上丝毫不显,对着闻声进殿的宫人就急急的道,“快去太医院请徐院首过来。”
在陈皇后得知文景帝吐血昏迷的消息之时,徐院首都已经在玖珍宫为当今诊看了起来,于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皇后娘娘来到了向淑妃宫里。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皇后进殿在上首刚刚坐下,便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淑妃,皇上怎么就在你这儿出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