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静安没什么胃口，挑了一点面条，几片菜叶子，又?打了一勺面汤。
“我今天?买了好多?牛肉，明天?我给你们?番茄牛腩。”乔静安端起碗，先喝了一口面汤。
老大、老二刚才?听到妈妈说给他们?留了牛排，心里就不生?气了，但说话还有点扭捏，“牛排什么时候给我们?做？”
“明晚？等你们?回来?就给你们?煎。”
“不，我要明天?早上吃！”
贺勋撇他一眼，“你不嫌腻的慌？”
“不嫌！”老二嘴硬。
第二天?一早，贺家早上没有吃牛排，乔静安包了牛肉包子，三兄弟配着稀粥吃，吃完饭，心满意足地和小伙伴们?抬着铁桶出门了。
走的时候，老三特别交代，晚上要吃牛排。
旁边端着葱花的小伙伴问，“什么是牛排？”
这个问题老大懂一些，虽然?没吃过，不过还是能说出一二三来?。
听他解释一遍，小伙伴们?懂了，牛排就是大块儿的牛肉。
不过他们?还是觉得，小块儿的牛肉好吃一些，因为不用切啊。
贺勋洗完碗，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走吧。”
“好。”
两夫妻肩并肩地出门了。
今天?集市上没有什么她想买的东西，转了一圈，买了两条腊鱼。
今年?他们?回来?晚了，没赶上去河边打鱼，家里就没有做腊鱼。
路过锅盔摊，和昨天?一样热闹。老二还是在收钱，烤锅盔的是老大和孙大娃。
贺勋笑着说，“以后有这门手艺，去人民饭店当个厨师也可?以，肯定饿不着。”
乔静安瞪他一眼，“你对他们?就这点期望？”
“不作奸犯科，吃饱穿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乔静安看家里这三个孩子，突然?道?，“我发?现，家里三个孩子从没有人说以后长大了想当兵。”
贺勋在他这个职业里面，算是发?展得不错的，以后没有孩子继承他的衣钵，他内心会?不会?觉得有点不高兴？
“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管不着，但以后他们?谁敢回家抱怨一句，看我不揍憨他们?。”
“抱怨什么？”
贺勋说起另一个师的师长，十年?前他想让儿子进来?当兵，他儿子不干，硬要去文工团，后来?被下放了，整天?写信回家，说爸妈对不起他！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人在干嘛呢？”
“听说和当地一个女同志结了婚，就不下地了，全靠他老婆和老丈人他们?养活。”
乔静安十分看不上这样的人，做了选择，却不愿意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的未来?。
贺勋又?说，“家里三个都是你教出来?的，他们?肯定不会?这样。”
乔静安噗嗤一笑，懒得搭理他。夸得这么尴尬，也就只有他了。
老二看到爸妈，乔静安笑着朝他挥挥手。看了一会?儿，两人才?回家。
说好了晚上要做牛排、番茄牛腩。牛排是现成的，番茄牛腩现在就可?以先下锅炖着。
牛腩在砂锅里咕噜着，两人没事儿忙，乔静安在炕上看书，贺勋挨着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书，随便翻了翻，“乔老师，你也教教我，让我三年?精通英语。”
乔静安把书抢回来?，笑着道?，“先把学费交了再说。”
“以身相许还不够吗？”
乔静安傲娇地哼了一声，“想跟我以身相许的小同志多?了去了。”
“是谁？是谁想跟你以身相许？”贺勋搂着她的腰，挠痒痒，还不准她躲。
乔静安被逗得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三个孩子今天?下午早早就回来?了，听到东屋有动静，头伸进去一看，两个没羞没臊的大人在炕上玩。
乔静安回头，就看到三双超级亮的眼睛望着她。
乔静安一脚踢开贺勋，坐起来?，笑着道?，“今天?回来?得挺早的！”
老二翻了个白眼，“是回来?有点早？你们?苦命的在外雪地里、寒风中挣钱的儿子们?回来?得实在是太早了。”
乔静安走过去，摸摸三个孩子的脑袋，“行啦，别酸了，给你们?炖了番茄牛腩，马上就给你们?煎牛排。”
“那还差不多?。”
“锅里有热水，你们?先去洗澡。”刚才?她烧了一锅热水，给他们?准备着的。
三个孩子先去洗澡，乔静安把贺勋从炕上拉起来?去厨房。
两夫妻一个负责烧火，一个负责煎牛排，她还顺便闷了一锅米饭。
她今天?想吃米饭，等会?儿用番茄牛腩的汤汁拌饭才?好吃呢。
等三个孩子洗完澡，牛排上桌，砂锅番茄牛腩放在桌子正中央。
三个孩子看到牛排，一溜烟儿地跑过去坐着，老三拿起刀叉两手直打架，一块肉半天?切不下来?。
贺勋握住老三的手，帮他把牛肉切成一小块儿一块儿的。
老大、老二，看着爸爸切一下就学会?了。
第一次尝牛排的三个人，觉得味道?还好，但也没那么惊艳。
怎么说？也就是一块牛肉！
父子四?人先吃牛排，乔静安一个人吃番茄牛腩配白米饭，等碗里米饭剩下半碗时，她用勺子舀了砂锅里的汤汁儿拌饭，鲜美得不行。
老三看妈妈吃得那么香，他也想吃米饭，可?是盘子里还有一半牛排。
“不想吃就给你爸爸。”乔静安看他那纠结样儿，主动帮他解决。
“好。”老三高兴地把牛排倒进他爸盘里，还特意说，“我没吃过的哦。”
然?后端起空盘子跑回厨房。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白米饭，拿着筷子就跑回来?了，和妈妈一起吃番茄牛腩配米饭，简直太香了。
老大、老二也蠢蠢欲动，被贺勋一眼瞪了回去，“是你自己想吃的，今天?不吃完就别想下桌子。”
两人不敢作妖了，老实的把牛排吃完，肚子就饱了。
老二不肯放弃，舀了拳头那么大坨白米饭，和着番茄牛腩吃一口，满足了。
乔静安看他吃得肚子都翘起来?了，都不敢喊他起来?动一动，消消食，就怕他突然?吐出来?了。
今天?晚饭吃得早，一家人在堂屋烤火盆，乔静安问起他们?今天?的生?意。
老二得意地说，“我们?才?去两天?，赚的钱比去年?三天?都多?。”
“去年?你们?用的是家里的面粉、调料，今年?除了铁桶，其他的都是你们?自己买的，少年?们?，很有进步嘛。”乔静安夸奖一波。
三个孩子都笑了起来?。
在老大看来?，老二确实有经商的天?分，如果以后可?以像这三天?一样放开做生?意，老二一定会?赚很多?很多?的钱。
乔静安没问他们?具体?赚了多?少钱，反正明天?他们?也要全部?交上来?。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三个孩子把这三天?赚的钱交给她时，乔静安数一数，去掉零钱，赚了五百八十块钱。
两口子都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不多?啊，今年?我们?多?了好多?人帮忙，还兼着卖南瓜饼，肯定比去年?毛利高。今年?的收入我们?还除去成本，再有给他们?分的钱，就剩下这些了。要不然?还会?更多?。”
听起来?老二还有点嫌弃，觉得赚少了。
你怎么不上天?呢？
贺勋觉得他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不着调的儿子。
“南瓜饼你们?卖多?少钱一个？”
“五毛。”
“没人说你们?卖得贵？现在谁家还不会?做南瓜饼啊！”
“我们?是物?有所值。我们?家的南瓜饼，可?是用油炸出来?的，里面还放了糖。”再说他们?卖的锅盔八毛钱，还不是好多?人抢着买，要不明年?卖一块钱一个？还能多?赚点。
老大也点头，以前他吃过孙婶婶家做的南瓜饼，锅里就用蘸了油的布擦了一下锅底，加了一点面粉进去和蒸熟的南瓜搅拌一番，直接就倒进锅里了，味道?很一般。
得，乔静安也不问了，直接把钱收起来?，夸奖一句，“干得不错！明年?继续加油！”
得了夸奖的三兄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趁爸妈高兴，老三问，“今年?我们?的压岁钱可?以多?发?一点吗？”
乔静安马上翻脸，“不行！”
哼！
老大、老二看了一眼老三，早说过让他别问了，没希望。结果他还是问出来?了，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会?儿天?色还没有黑，乔静安指挥三个小子去送年?礼，还有王嫂子另外定的回娘家送礼用的点心。
送完年?礼回来?，三个小子手里都拿着人家回送的年?礼，有孙嫂子家的年?糕、王嫂子家的柿子饼、郑大姐家的半只风干野鸡。
到了那年?三十这一天?，乔静安拿着菜单准备菜，这个菜单是昨晚上征求全家的意见，列出来?的六荤三素一汤。
吃了早饭，厨房里就忙起来?了，例如向木耳、黄花菜这些干菜要先泡起来?。蒸菜如咸烧白、扣肉这些要早点上锅蒸。
中午没有另外炒菜，蒸了一锅腊肉饭吃了，下午就继续忙活。
三个孩子都没有出去玩，帮着在家做年?夜饭。
下午的时候，乔静安调了一盆辣椒油。剁碎的生?姜、大蒜末、油豆豉和好几种有粗有细的辣椒粉拌匀，再把油炸过八角、草果、白芷这些大料的热菜籽油，分三次倒进辣椒粉里，一边倒一边搅拌。
一会?儿功夫，厨房里被香气扑鼻的辣椒油香味占领。
老二深吸一口气，“有这个辣椒油，我能拌两碗面吃。”
老大也觉得这个辣椒油很香，拌凉面、凉菜肯定好吃。
做好了辣椒油，乔静安把煮熟的猪耳朵切成片，浇上红艳艳香喷喷的辣椒油、酱油、盐、香葱，利索地拌匀。
最后炒了三个素菜，凑够十全十美的年?夜饭，端上了饭桌。
厨房的锅里焖了一点米饭，但这晚上一家人谁都没吃米饭，这么多?菜吃的肚子都撑了。
吃到最后，就剩下那条蒸鱼的鱼头和鱼尾在盘子里支棱着，其他的菜都被吃光了。
“好了，蒸鱼这个盘子别洗，有头有尾过大年?。”
吃完饭休息了会?儿，一家人合力洗锅洗碗、收拾厨房、打扫前后院的卫生?。
因为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四?川那边的风俗是初一不能打扫卫生?，会?扫掉财运。
就算出现特殊情?况，一定要打扫卫生?，都必须从屋外往屋里扫，意味着把财运往屋里扫。
不过，最好的情?况就是三十晚上打扫干净，大年?初一就不要打扫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乔静安给孩子们?的新衣服是每人一件毛线背心儿，贺勋负责给他们?每人发?一个一块钱的大红包。
老二夸张道?，“哇，红包好大呀！”
贺勋听见了恨不得打这小子屁股一巴掌，乔静安被逗老二逗笑了。
家里早上吃的是冻饺子，前面一连好几年?都是按照南方的风俗吃汤圆，今年?按照北方的习俗吃饺子，换个口味。
除了饺子，每人还有一个鸡蛋，希望这一年?就像圆滚滚的鸡蛋一样，顺顺利利的滚过去。
吃了早饭，碗都还没有洗，山下的孩子们?都来?了，和往年?一样，乔静安都给他们?的小兜兜里面装了各种小零嘴儿，全都满载而归。
老大不好意思去别人家拜年?，毕竟都长成大小伙儿了。
老二带着老三跟着小伙伴们?跑了。老二决定今年?要多?要一点，要不然?按照他现在的身高趋势，明年?再长高一截儿，他也不好意思去人家家里拜年?。
大年?初一过去，感觉时间很快就划拉到正月十五，赵添带着同事上门了。
乔静安热情?的招待了他们?，赵添这次是特地来?送年?礼和文件的。
“上面给我们?单位划了些物?资过来?，因为年?前雪下得大，东西就一直没送过来?。这不，前几天?才?到。这是给你们?家的。”
乔静安看了一下，里面多?是一些营养品、还有两条晒干的海鱼。
赵添几人又?聊起单位的事儿，“姐，你是不知道?，前两个月，咱们?单位分配过来?一个大学生?，才?来?的时候，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以为谁都要捧着他。结果上手工作后，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更搞笑的是，好多?字儿他都不认识，把我们?所长气的都快脑溢血了。”
“然?后呢？”
另一人接话，“还有什么然?后，我们?所长脾气暴。有能力的人所长都是捧着的，这么没有能力还作妖的，直接就让所长给退回去了，连年?都没过。”
赵添也气愤得很，“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人，他是怎么进大学的？字儿都没认全，就成了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为什么？都是因为当前特殊的历史原因，不过她相信这些事儿很快就会?改变的。
今年?，都已经是一九七五年?了。
赵添走的时候，乔静安把早给他准备好的年?礼给他带走，主要是一些点心和肉食。
“里面的半只干兔子我已经蒸熟了，你们?可?以撕起来?吃。我年?前运气好，在市场上买到一些牛肉，做成了麻辣牛肉干，也给你们?一些，你们?回去分着吃。”
“好嘞，谢谢姐！”
送走赵添几人，乔静安把文件拿过来?，她发?现这几年?翻译的文件越来?越深入，从早期开始的时候的各种综述、简介，逐渐变成了某个专业领域的内容。
这是不是说明，研究所的研究项目越来?越有深度了？
下午三个孩子从城里看完电影回来?，老大看到炕上小桌上摆着的文件，拿了一些翻阅，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
关上东屋的门，免得打扰妈妈工作，晚饭他们?包了。
去西屋，老二、老三都在炕上滚过来?、滚过去的。
“起来?，炕都要被你们?滚塌了。”
两兄弟装没听到，嘻嘻哈哈的继续滚！
老大无奈，“贺向国，你幼不幼稚？”
“哼，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本来?就幼稚，幼稚说明我年?纪小。”
老大一个白眼甩过去，“有快一米六的小孩子吗？”
“哼！讨厌。”
老大懒得跟他废话，“起来?，去厨房烧火，咱们?准备做饭了。”
老三爬到炕沿儿边上，“妈妈不做饭吗？妈妈做饭比较好吃。”
“妈现在在忙，没工夫。”
“行吧，那我们?做。我想吃番茄牛腩。”老二提要求了。
“那你只能在心里想想，我上哪儿给你找番茄去？”
“妈上次买的番茄没有了？”
“昨天?还剩下一个，进了老三的肚子。”
老二朝老三瞪过去，老三在炕上装死?。他不管，他就是喜欢吃那个。
“要不咱们?去那里逛逛？”老二特意加重’那里’两个字。
“别想了，被爸妈逮住，打死?你都算轻的。”他可?不想为了一口吃的挨一顿揍。
哼！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当大人就是好，能自己挣钱不用上交，买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老二哀叹一声，好想长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