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打被赶出家应该不是一两次了，伴随着整个童年都没消停过，即便如此还能大度地替一个没尽好责任的父亲找到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还挺想得开的。
因为有个好妈妈吧，顾池想，有人教他原谅和忍让，不是记恨和计较，所以任奕然才能活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是一家人呢？”顾池突然想知道如果换个人在他的立场，会怎么自处。
“不是一家人？什么意思？”任奕然问。
顾池：“字面意思。”
任奕然愣了一下。
“假设而已。”顾池瞧他噎了半天，还是没打算说明白。
“如果不是一家人，养育之恩大过天，该对他们好也得对他们好，养老送终是必须的吧？但是他们对你不好的话……”任奕然想了想说，“好聚好散吧，毕竟也曾是一家人，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不过如果对方非得把人往绝路上逼，顾好自己，管那么多干嘛。”
任奕然吸了一口烟，“谁他妈还不是第一次当人，谁也别惯着谁！”
顾池挑了挑眉，知道任奕然后半句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说得小心翼翼，事情原貌他根本不了解只能揣测个大概，又怕说多了让顾池不高兴说少了劝也劝不出什么效果，捡了个他觉得最恰当的，尽管听上去还是没什么干货，跟毒鸡汤一样。
不过顾池脸上的阴沉已经散了许多，还挂着一个淡得不经意的笑。
“笑什么呀？我说的很可笑吗？”任奕然留意着顾池的脸色，看他缓解了不少，放下心来，“笑个屁！哼！”
“谢谢。”顾池盯着他的眼睛，带着笑意。
“别老谢我，是朋友就没那么多好谢的。”任奕然把自己的烟头杵了，又去拿顾池嘴上叼着的，一不小心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过电一般，任奕然想收回手赶紧把烟头杵掉，手腕却被顾池牢牢的抓住。
他愣了，顾池也愣着，任奕然往回抽了抽手，顾池却握得更紧，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大眼瞪小眼。
这个距离对视是很容易让人紧张的，任奕然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而且顾池握着他的手腕，应该是感觉得到脉搏跟敲鼓似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对，小鹿乱他妈撞。
对面还是一男的。
不是哪里有问题了吧，任奕然暗暗想，瞎几把跳什么呢。
半响，任奕然才无可奈何地说，“再不放手要烫到我了。”
“哦。”顾池松开，自己拿掉了烟头杵灭，连任奕然手上的也拽过去找垃圾桶扔了。
“喝水吗？我请你。”任奕然笑笑，“加冰的阔落，快乐肥宅水，喝吗？”
“我去买吧，你要什么？”顾池问。
任奕然笑得很灿烂，“阔落！冰的！”
上课时间，食堂小卖部几乎没什么人，他给任奕然买了瓶已经冰到可以把人砸死的可乐，给自己买了瓶绿茶，提着慢悠悠往回走。
想起任奕然一脸无所畏惧喊着要去砸玻璃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也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自己琢磨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两种感受，自己想通是孤单的，你不得不去想，而别人对你说的，即便废话也是安慰。
家里情况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任奕然是个聪明的人，他点到为止没多问，顾池很庆幸他还知道这个度，如果刨根问底他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
想到爷爷出殡的日子越来越近，二叔焦躁难安找上门来，还提到什么遗嘱，顾池摸出手机给小姑打了个电话。
“小姑，是我。你在忙吗？”顾池很客气。
“不忙，怎么了小池？”小姑那边有小朋友嘻嘻哈哈的笑声。
“爷爷出殡的日期定了吗？”顾池问。
“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这样吧，晚上我来看看你，来了再跟你细说。”小姑说。
顾池应下，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顾池回去的时候，任奕然单手枕着后脑勺，靠在个石廊上养神，顾池把冰可乐往他脸上一贴。
“啊！！”任奕然跳起来，把冰可乐抱住，“什么玩意儿这么冰！”
顾池一松手，任奕然下意识抱住贴在脸上的可乐，拧开看了眼，瓶口上都是冰渣子。
“冻成这样了都……你是不是故意的！”任奕然抬起可乐伸到顾池嘴边，“来来来，你自己瞅瞅这是人喝的嘛？”
“阔落不加冰怎么喝？”顾池学着他念。
“没看出来，你还挺调皮的。”任奕然抬着可乐，“那你喝第一口。”
顾池顿了顿，凑过去吸了一口冰渣子，神色无常地咽了，“还成，那你喝这个吧。”
他刚把绿茶递过去，就见任奕然非常不讲究地抬起可乐就往肚子里灌，然后摸摸嘴“啊”了天大一声，“爽是爽，就是水儿都冻没了，得等它化。”
顾池：“……”
“干嘛？”任奕然把瓶子拧紧，在石凳上咣咣咣一顿砸，把冰渣砸得更碎了一些。
“那可乐我刚喝过了，你怎么还喝啊？”顾池问他。
“你不至于吧这还计较啊……”任奕然莫名其妙，“我知道，四舍五入接了个吻嘛，我又不是女的，急什么？”
就是因为不是女的才急啊。
顾池闷闷地叹了口气，喝了半大瓶绿茶。
“难道是初吻？”任奕然偷偷笑他。
顾池冷着脸瞪过去。
“哈哈哈哈你别瞪我，隔着瓶子呢，我那么帅，亲一口你又没吃亏！”任奕然大言不惭。
顾池眉毛一挑，“看来你是老手了？”
“用瓶子骗人初吻的老手吗？那可能是的，哈哈哈哈。”任奕然翘着二郎腿笑得全身抖，贱兮兮地说，“有的人好纯情哦~”
“任奕然！”顾池冷笑，“少嘚瑟，后悔没药吃。”
“唉哟你还凶我！”任奕然皮起来收不住，“你能怎么着我啊，反正初吻都被我骗……”
他还笑得嘻嘻哈哈，后脑勺突然被人给扶着往前一推，顾池俯身过来，直接贴在了他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