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年。”余大夫看着药,回答得并不上心。
他再接再厉:“那可是不少时日了,您有徒弟吗?”
余大夫点了点头:“原先有过一个,也做了行脚大夫。”
哦。杜路行觉得有些没趣,便调戏起了紫苑:“你家小姐可真是娇贵,平时对你好不好呀。”
“自然是顶好的。”紫苑不假思索地回答,颜怀玉平时对她们,真的很好。
“你家小姐怎么和齐王退婚的呀?你知道吗?”杜路行没心没肺地问,连毕少白也竖起了耳朵。
紫苑困惑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奴婢觉得这样也好,毕竟,”齐王是个傻的。
话没说完,听的人却都了解。紫苑知礼性子却也值,没说颜怀玉的想法,直说自己觉得主子做得对,可谓忠心了。
到是余大夫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药壶,听着壶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全然不将他们说的话听在耳里一般。
“雨可真大呀。”杜路行说了句废话,风雨潇潇,将小庙和外界别的声音都隔绝起来了。
杜路行看着紫苑一次又一次地给颜怀玉喂药,毕少白恪守男女之礼只急切地看着,叫杜路行干着急。
他一边唏嘘一边向门口望去,电闪之时,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庙前:“谁!”杜路行寒毛全竖了起来。连带着其余的人也吓了一跳。
似乎颜怀玉也被惊到,眼皮动了动,叫毕少白又惊又喜地搂着她护在怀里。
紫苑也当仁不让地挡在颜怀玉面前,瞪着眼睛看着门口的人.....们。
门口的人渐渐变多,为首的正是夜阑,他懒懒散散地开口:“我是来接各位回京的。”
杜路行给了个眼神给毕少白:这人谁呀,我可不认识。
毕少白也回了个眼神:我也不认识。
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这小破庙里气氛越发紧张起来,就在这时颜怀玉沙哑虚弱地声音响起来了:“跟他走吧,这人我认识,王府的护卫。”
夜阑先前也曾以齐王的护卫身份和颜怀玉碰过面,不过一面之缘,没成想颜怀玉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既然颜小姐都这样说了,各位大可放心了吧。”夜阑说。
放心,不能再放心了。杜路行立刻狗腿地问:“有没有女护卫,颜小姐生病了移动不方便。”
夜阑道:“自然有的。”
话音刚落,三个身材袅娜的黑衣护卫站了出来。
余大夫自始至终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杜路行道:“大夫你也回家吧,到时候我们会送钱过来的。”
还不等余大夫答应,颜怀玉先一步说了话:“余大夫也一起走吧。”
杜路行称奇:“你怎么知道他姓余?”全然没看见余大夫忽然紧绷的背脊。
颜怀玉一字一句地说:“这样的天气,怕是再也找不到您这样医术高超的大夫了,您不妨跟着我们回去一趟吧。”
余大夫头也没回地收拾着药箱:“既然几位贵人有人来接,还是快快回去吧,余某一介村医,家里还有要事要忙。”
“您也叫我们贵人了,替贵人办事不应该就是您最喜欢的吗?”颜怀玉语气里的刀刃一点点割着余大夫的血肉。
似乎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颜怀玉,连同夜阑的目光都落到了余大夫身上,如芒在背。
余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做着最后的挣扎,也许她只是在炸自己,她当时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自己:“草民不知道颜小姐是什么意思。”
颜怀玉目光毫无感情地落在他身上:“墙里秋千墙外道,也许你早就强迫自己忘记,那不过是一次你被胁迫而犯下的过错,可做过就是做过,不会因为你的忏悔而对你伤害过的人有什么改变......”
她虚弱缥缈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锥子往余大夫心上扎着,鲜血淋漓。
余大夫早已是一具强撑着的走肉,他木着脸听着这一切,直到颜怀玉轻飘飘三个字,将他彻底摧毁:
“.....余太医。”
惊雷过,余大夫终于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她知道自己做过的一切,她还记得自己这张脸。
“十年前我这样做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了,只不过区别是被谁先找到罢了。”他的声音也像是苍老了十岁,只不过那里面,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我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