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饭馆。
店如其名,是真的很家常,一个个小包间的名字也取得文艺,他坐的这间叫“惊蛰”,就是二十四节气里边那个。这包间也是林如许点名要的,里边装修的跟自家饭厅一样,处处体现着温馨,何心意坐在饭店椅子上,看着白色的镂空桌布有些出神,他是真的没想到林如许选了这么个地方。
那个给林如许剪了道杀马特闪电的理发店,总归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街边小店,林大校草,出了穿衣服低调点,其他的走得都是张扬的路线。
但就是一向张扬的林如许选了这么个地儿和他吃饭,他也的确有种莫名的触动。
这饭店离林如许家稍微远点,林如许来的时候何心意已经坐了一小会儿了,他进门也不多问,就直奔着“惊蛰”过来了。
前台那儿坐了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挺温柔,他喊了声“小丽姐”,对方就朝他笑笑。
包间里开着暖气,林如许进来就脱了衣服搭在椅子靠背上,全程都没正眼看何心意一眼。
何心意也知道林如许还生着气呢,等着自己给他一个交代,但是他依旧什么都没说,他一不能告白,而不能袒露心扉说他是要走的。这些事情说了,两人的关系就不同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能要的。
他很清楚,他们做不了朋友,更做不了男朋友。
林如许见何心意不说话,心里憋着的火更大了,正巧有人拿着菜单进来了,林如许头也不抬就开始点菜。
一点就点了十多个,他知道自己吃不了,就是心里憋着气呢,心想总不能就自己一个人不痛快。
结果这一溜儿点下来,何心意没反应,边上站着的人先笑了,林如许抬头一看,“肖姨?”
“欸,”那个女人把声音拉得长长的,将他边上那个椅子拖开坐下,摸了摸林如许的头,“谁惹我们如许生气了这是?”
“害——没生气,”林如许挠了挠头发,“就是天太冷,刚刚给我吹懵了。”
说着傻笑了两声,“肖姨,这是我朋……同桌,何心意。”
朋友就朋友,还同桌,何心意有点想笑,顺着林如许看过去,就看见那个很有韵味、十分干练的女人正看着自己,脸上带着笑,何心意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像是把自己看穿了。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他还是端端正正说了句,“肖姨好。”
“嗯,小朋友好呀!”最后两个字向上扬着,显得有几分俏皮,说完她朝外喊了一声,让人赶紧把菜上了。
“好你小子,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哎,这不是没准备惊动我姨嘛~”林如许当场被抓包,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肖姨又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表情也跟着静下来,声音很温柔,“你以为别人进得来这包间?十几岁的小伙子第一次来就指明要‘惊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你一起的。”
林如许听了低着声音啊了一声,“我还真不知道这包间别人进不来呢。”
“嗯,林如许专用。”
不知道是不是林如许的错觉,他感觉肖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神,这种表情他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像是有什么藏得很深的东西。
“你们小朋友吃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肖姨笑着站起来,又揉了揉林如许的头发才出去。
肖姨一走,包间里就有些尴尬,林如许也懒得等何心意先开口了,解释说,“肖姨是我妈的朋友,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嗯,”何心意想了想又说,“看得出来。”
很快菜就上来了,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一顿饭吃得很没意思。走的时候,林如许还在想肖姨会不会不收钱,毕竟每次只要肖姨在,就绝对是个霸王餐。结果最后他的担心多余了,肖姨给何心意打了个八折,一分一毛算得明明白白,临了对林如许说了句他听不明白的话。
林如许穿上衣服站在摩托车边上,也不看一边的何心意,他已经确认何心意身体没什么问题了,起码现在没问题了,心里那点担心也没了,只剩下一团火,说话也冲了些,“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或许是有的,但是他也没想好该怎么说。
林如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骑上车走了。
何心意看见风吹开他敞开的外套,心想二月份的天一定很冷,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打了个车走了。
风冷的刺骨,林如许的手冻得通红,他却偏偏像是没感觉似的,想着肖姨刚刚对他说的那句,“看不清也好。”
他看不清的是什么呢?
何心意吗?
当时他明明有什么话想要问,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肖姨就那样看着他,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肖姨今年四十多岁了,是个雷厉风行的商人,平日里很忙,有自己的产业、有自己的公司,但是最最上心的,却是这个小饭馆。
这个饭馆开了十多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
自他懂事起就觉得,这饭馆根本就不为盈利,甚至可以说它并不欢迎很多的客人,它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存在。
但是肖姨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很清楚,那样温柔的带着温度的目光,并不多见。
他看见那样的目光,就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林如许回了小区,先去了赵一川那儿,孙平康去南方过冬去了,大河在家日子恐怕不太好,他得去看看。
结果刚到赵一川家没多久,林如许就接到了林壮的电话,话说这还是林壮第一次把生意带到家里来,据说对方不知道上哪儿知道了他的行程,还弄到了他家住址,二话不说就跑过来了。
林壮在生意场上一向强硬,但是也不太好落了人家的面子,所以现在专门打个电话告诉他,家人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