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从前朝夕相伴玩耍嬉闹的孩子,如今竟然成了公主和储君,未来的帝王……
不待他们惊讶,秦殊又道:“你们师父师承神医白术,医术高明,想必你们也不会差,若有意,可以留在太医院。”
祖卉睁大了眼睛,其他几人没听过白术其名,但她醉心医术,自然知道,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白术的徒孙。还有太医院,那里集聚了全天下最精妙的医者,拥有最好的条件,是多少医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谢陛下……”祖卉激动得声音打颤,话音未落却听沉默了一路的傅吾道:“草民还知道一些有关皇后的事,想单独禀与陛下。”
颜柳几人都疑惑地看着他,易轻城和寒枝的心都提了起来。
秦殊目光淡然如水地扫过他,傅吾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才按下退缩之意,强迫自己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视。
作为一个有抱负有追求、业务能力卓绝的刺客,傅吾独自浪迹江湖多年,从来没怕过什么。
更何况面前这人是他一直想要杀之而后快的暴君。
秦殊和他之前想象的暴戾完全对不上号,他眉目温润平和,一派温文尔雅,像个清贵的世家公子,让人如沐春风。
即使他自始至终神色未变,傅吾还是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威严冷意,如同千军万马裹挟而至。
有那么一瞬间,傅吾觉得这暴君看穿了自己的企图,马上就会召侍卫将他拿下。
但是他没有。
秦殊看了一眼焦匡,焦匡瞅着气氛不对,但还是服从指令,带所有人退下,只在外面留意着。
殿门合上,外面狂风呼啸,里面一片沉寂中涌动着微妙的敌意。
“说吧。”秦殊靠着龙椅道。
漫不经心的两个字,那一刻傅吾仿佛看见他身上散发出黑焰般的戾气,带着一丝轻蔑与不耐。
那是一种绝对的驾凌。
很明显,若非事关那个女子,他绝无耐心在他们这些人身上花费时间。
外面的易轻城也双手环胸,看这个逆贼能说出什么花来。
傅吾顿了顿,摆出之前就想好的说辞:“一年前,我遇到山匪,身受重伤,是她救了我。后来我就在医馆住下,她和阿宝都很喜欢我,本来我们已经打算成亲了。”
易轻城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身旁寒枝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
大哥我们根本不熟好吗,哪来这么多给自己加戏的炮灰。
易轻城怕秦殊待会暴跳如雷,把她的尸体大卸八块。
秦殊猛地一滞,眉宇沉下来,阴鸷地盯着他。
整个大殿仿佛在夏夜里结了一层冰,连远在殿外的易轻城都觉得不寒而栗,抱着双臂哆嗦了一下。
在她眼里傅吾已经是个死人了,让她猜猜秦殊会怎么处置他,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呢。
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打下来,瞬间浇湿地面。
“你说谎。”秦殊冷冷打断他,语气平静而笃定,却蒙上一层极致危险的杀意,紧攥着袖口的指尖泛白,“恐怕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傅吾面无表情:“名字并不重要,她不想再用过去的名字,因为她讨厌过去的一切。”
这话直戳秦殊痛脚,可谓诛心。易轻城简直想为傅吾鼓掌,她自己都不敢对这么秦殊说话。
秦殊面色铁青,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花。
他成了过去,她讨厌的过去。她带着他的儿子,和别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傅吾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盒子,双手呈上:“这是她送我的信物,陛下看了便知。”
秦殊站起来,缓缓下了玉阶,在他面前站定。
每靠近一步,傅吾都能感觉到沉重的杀意,将他一层又一层地缚成茧。
这个男人本身就像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刃。
秦殊一手背在身后,俊朗如玉的面容上已经敛去怒色,只是淡淡平视着他,带着睥睨四宇的威压。
“啪”的一声轻响,傅吾按下机括,盒盖弹开。
一道紫色电龙割裂夜空,短暂而窒息的死寂后雷霆乍惊,易轻城吓了一跳,看见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有个黑影窜了出来。
“嘶——”一条黑花蝮蛇迎面扑过去。
秦殊如有神算,毫无意外地挥开了那条蛇,袖中滑出一把小剑,同时一脚踹向傅吾。
他反应之敏捷远远超出傅吾意料,电光石火之间,傅吾侧身避开,才抽出藏着的刀,剑已抵在他脖子上。
秦殊却没直接杀他,只是问:“是她让你杀我的?”
傅吾眼眸一深,斩钉截铁道:“是,她恨你,无数次跟我说要杀了你。”
感觉到他身子僵住,傅吾乘机反手砍上去。
秦殊没有躲闪,臂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可他连眉都不皱,眼也不眨,只是面色苍白,仿佛抽干了所有血色与生机。
修长的手掌逐渐收缩,发出令人骇然的咯吱声。
傅吾感觉到自己的腕骨正在一寸寸被捏碎,只剩下一副软塌塌的皮肉。
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刀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
太可怕了,易轻城抱紧自己。想起之前秦殊捏她的手,原来还手下留情了。
秦殊低着的头埋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有双眼似乎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喃喃道:“你知道治理一个国家有多难吗,而你连刺客都做不好,看来她的眼光是越来越差,竟然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易轻城:……啥也没干就躺枪,委屈。
“你下去告诉她,朕的命,只有她能取,朕随时恭候……只怕她不来。”
他在夜色中低语,冰冷中带着一丝残酷的温柔。
秦殊旋动剑柄,不停往傅吾身上戳了十几个窟窿。
易轻城来不及蒙上眼,眼睁睁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从前她与秦殊无数次遇险,可谓出生入死,她自然清楚秦殊对待敌人的手段。
可现在乍然看到,易轻城还是觉得凶残。
等秦殊发泄完,地上的傅吾也面目全非了,可他竟然还没死透,身子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血淌了一地,十分诡异。
外面的焦匡听到声音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即闯了进来,但闻腥意冷重,惨不忍睹。
“陛,陛下,您受伤了……”焦匡见他全身被血染透,吓得不行。
秦殊丢开剑,转身踉踉跄跄走到皇座上坐下,“给朕好好查出这个人的来历。”
他声音空洞,杀个人于他而言本是易如反掌,可他此时垂着头,像泄了所有力气,连一句斥责都不想说。
颓唐,沮丧,心灰。
“是,奴才这就去责罚底下那些酒囊饭袋,竟然把这逆贼放到陛下面前,还好陛下英明神武……”
秦殊略显疲惫地一挥衣袖,打断他的聒噪:“下去。”
龙颜不悦!焦匡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收了马屁,忙不迭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