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想笑。
嘴角却拉不出弧度。
于珍是第一个当面骂她,而她却毫无作为的人。
早上那个梦,如此美满,一儿一女一丈夫,她知道梦里那个充当她丈夫的男人有着模糊的脸孔,但清晰的坚硬兼具柔软的奇妙触感,她知道那个人是寇羽。
十七岁,她十七年人生没喜爱过别人,小时候最喜欢的是母亲,父亲常年全世界的飞,顾不得她们母女,三四岁开始记事的年纪,池欢记得最深的就是某天母亲带她去登山,是的,登山,说不清对寇羽凭空出现的喜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尚未理清这抹情感,行为已早早奔向他,加入她生平最厌恶的登山社。
那次,母亲带着她爬到山顶,撑着黑色的极大的伞。
她当时奇怪,母亲是从哪里弄来这把伞的?
出门时,并不记得母亲有带伞。
黑色的伞裙像一朵巨大的黑云,罩在她们头顶。
你知道底下是什么吗?母亲问她。
小车子。池欢当时回答。
那是大车子。因为我们站得高,所以就变小了。
噢,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不知为何,她当时有些害怕。
母亲回过头,看着她笑,然后朝她伸出手。
池欢把自己的小肉手给她,非常信任地。
我带你飞——母亲撑伞,纵深一跃,跳入崖下。
不!
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她小时候从来没睡过安稳的觉。
那天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母亲拖了回来。池欢没飞成。
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池欢身边充斥着一些奇怪的话。
夫人是病人。
生来就病了。
先生晓得她病了因为权力仍然娶了她。
他们女儿看着也不太好。
……
池欢不太好的原因是母亲不允许她好。
在七岁以前她都由母亲亲带,等池至非发现问题后,长期扭曲的成长环境已让她面目全非,她觉得自己没病,可身体和精神的异常让她又不像个正常人。
“怎么了欢?”这是午休时间,坐在教室里,周格格过来找她聊天。
池欢从恍惚里抽身,轻轻回她,“没事啊。”
“是不是发生不开心的了?”周格眼神忧心忡忡。
池欢嫣然一笑,“你知道吗?我爸每次出差回来都说我瘦了,可我想听到他说我一些好事,比如我漂亮了,亭亭玉立了,问一问我有没有想他,有多想,不是没完没了的询问我身边人,我最近吃了些什么,怎么又不吃某东西了,是不是要调养,要不要换医生。”
“我明白了。”周格格有点不忍心地打断她,池欢虽然在笑,但笑地浮于表面,“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跟我说这么多话,但我很开心,因为之前你从来不跟我抱怨,你好像每时每刻都很随意开心。外表上却不是那样子的,因为你从来不说,我就不敢问。所以现在,你要跟我说下,你最近什么情况吗?”
“没有情况。”池欢静静笑着,“已经午休了,你回去吧。”
周格格欲言又止,知道她这是逐客令,也是一字不可能透露了,所以握住她手,起誓般地道,“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多谢。”池欢嘴巴紧地像蚌,三言两语把好友打发走。
周格格重新回到座位,有点不放心地观察第一组。见她面色自然地双臂趴在桌上开始午睡,没有其他异常,心中有些忐忑地松半口气。
寇羽不在位子上,这会儿应该吃完午餐回来了呀。
周格格惊了一下,她刚才是干什么?希望寇羽回来陪她?
……虽然心里不愿承认,但跟寇羽在一起时的池欢的确有活力一些,就连做不出来题被骂时,脸上表现的难过之情都那么真实。
周格格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寇羽有什么魔力?
他们俩才认识多久?
为什么突然紧密无比呢?
如果叫池欢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她可能会说,同性相吸,她和寇羽是同一类的人,这世上千千万万不同人类,她找到一个和自己心有灵犀的人不容易。
所以当午睡才开始,收到他让自己去图书馆的消息,她没多犹豫立马站起来走出去了。
于珍坐在位子上刷题,余光中看到一个人出去,没几秒,又注意到那个人退了回来,拿了些物理化学资料表,再次走出。
她砰地一声把笔一放,不屑地哼了声。
……
池欢到达图书馆。
冷气劈头盖脸的扑来,她忍不住一阵哆嗦。
秋老虎猖狂,这天儿冷气开地和盛夏一样。
她把头发披下来,洒在背后暖和了许多,抱着书往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