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暇转过脸,向老者微微笑了笑,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遗憾不悦,仍是坚毅而凝定的。
席上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很久,但在叶暇说出“我是受害者”的那一刻,骤然喧闹起来。就连印无忧一贯平静慈悲的神情,也变得颇为凝重。
江湖人虽然不拘小节,对于女子的约束没有寻常人家那么严格,但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没有半点非议的。
薛碧水本来正吃着糕点看好戏,听闻此言,瞬间把手里的碧玉糕掉在了绣满织锦的裙子上,她倒抽一口冷气,讶声道:“她疯了吗?这种事,竟然随意揽上身?就算不是真的……她……”名声不要了吗?
薛映水却是此刻最安静的人,她眼睛还是闪闪发光的,但却多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像是感动,又像是敬佩。
她喜好观察别人的神色,一个人的表情,最能体现她内心的真实情绪。她不相信一个曾被采花贼侮辱过的人,在面对他时,还能有这样平静的脸色。
那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那些曾经被伤害的女人吗?没有人站出来指责郎奎的恶行,她就自己站出来吗?
哪怕赌上自己的名声。
薛映水听见身边远翠剑派的女弟子在窃窃私语。
“她竟然敢找上门来?”
“想必是深仇大恨,否则怎会不惜声誉也要找来呢?”
“说不定她是对这个采花贼念念不忘呢!”
“说的也对,看她这般不知礼数的样子,追采花贼都追到别人的地盘上来了!”
薛映水心中忽然升起无名怒火,她咬着牙对姐姐道:“你们都认为真相是这样吗?”
薛碧水也听到了这些话,她沉默了一下,闭着眼叹道:“就算不是真的,谣言也足够毁了一个女人的。”
不管怎么样,叶暇的目的达成了,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件事。
除了张涛,没有人知道,这个仗剑而立的少女,为了一个和她不过相识数日的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衰老的江湖客用手盖住眼睛,盖住了他眼角的泪光。
*
郎奎一生有过很多女人。
有些是自愿献身于他,有些则是被他强迫,他看上的女人,往往都逃不了他的手心。
看着这个自称“受害者”的少女,他忍不住想起数十日拥有过的那个少女——她有着独属于年轻女子的青春美丽的身体,躺在雪地上的样子就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引到这个少女的面前,是出于邵婷的嫉妒。但郎奎并不介意,他假意受印无忧点化改邪归正,不过是为了在昆仑剑派的庇护下躲过一个麻烦。
茹素多日,遇到一个青春娇美的少女,又没有任何武林中的背景。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呢?那美好的滋味,足以让他回味至今。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他自然知道叶暇是为了之前被他玩弄的那个少女而来。因为不论是张涛,还是自己,都是很明显的线索,但——
郎奎可以肯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无影剑的传人。
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与他没有干系的女子,会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宁可撒谎赔上自己,也要他付出代价!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叶姑娘,”英俊的男人再也无法保持微笑的表情,失色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叶暇的声音依然平静:“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但是世上没有一个人,会为了没有影子的事来给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不是吗?”
郎奎脸色一阵青白。他说不出反驳的话,一个恶行累累的人,他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狡辩。
叶暇把目光转向印无忧:“大师是高僧,慈悲为怀,可以普度众生。但叶无暇一介凡人,无法原谅这位恶迹斑斑的采花大盗。”
慈悲为怀的方丈念了一句佛,无话可说。受害之人找上恶主,难道他还要劝她放下仇恨吗?这本就是法理之内的事情,无法用佛来解决。
郎奎知道大势已去,他目光微微闪动,一边漫步向前走至叶暇面前,一边低笑道:“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