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男人回神,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了,只最后冷淡地说了句,“我累了,先睡了。对了,我今天睡书房,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说完,便毫无留恋地走出了白小云的视线。
少年一愣,只能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久久久久。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心很痛,眼泪渐渐模糊了眼睛,总有种预感,有些事情,正在慢慢浮出水面,而那些,也许,绝对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生活的清贫困苦与磨难,让白小云过早地成熟了,无法像同龄人一样,躲在父母怀里撒娇,或是与朋友畅快大笑,有太多不该他承受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所以,在遇到陈润羽之前,他从未想过生日是什么,更别说期待有人给他过生日。但爱情有时候会让人变得软弱与任性,因为知道有个人是疼惜着、包容着、宠溺着自己,所以他才会期待,期待陈润羽会给他过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然而,陈润羽前一晚的反应,却是让他有惊,不带丝毫喜。
那一晚,白小云整夜未眠,其实是连眼睛都没闭上,他一直在等,等男人回到卧房,与他一起睡觉,他以为男人处理完公务,总还是会回到房间。他不再奢望能得到一句“生日快乐”,只是渴望着男人能记得回头看看他,在他内心如此脆弱的时候。
在黑暗中,白小云感觉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奇怪的声响,心由期待慢慢变成失望,然后在看到一丝曙光从天际流泻出来时,变成冰冷的绝望。阳光很温暖,他却无端的感觉到冷,寒气入骨,彻骨的冷。
大概在七点多的时候,白小云听到书房的门开了,然后是男人特有的优雅脚步声、洗漱的流水声,他心里闪过一丝希冀与期待,便猫着身子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生怕被男人发现在偷看,却不曾知,陈润羽此时心情太好太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个房间里,还住着一个人,一个叫白小云的少年。
白小云看见男人手里拿着几套衣服,一套套对比着,嘴里念叨着,“……太正式……太轻佻……”那样认真思考的神情,仿佛一个初恋的小男生,第一次与小女友约会的紧张。
一瞬间,白小云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他在这里,羽哪里会有什么恋人呀!肯定是顾客,很重要的顾客,一定是!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白小云走出了房间,从那一堆衣服中,挑出一套茶色西装,休闲中透着股贵气,“这套好,配你。”说着,他便帮男人穿上衣服,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羽,你这是要去见谁?很重要的顾客么?昨晚工作到那么晚,今天又这么早出门,是很重要的客人吗?我能不能帮上忙?”
陈润羽这才回头,一双桃花似的凤眼,蕴藏着无穷风流韵味,穿上这套西装,更显潇洒不羁,“是,当然重要,是最重要的人。”非顾客。
明明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白小云放下了心头大石,让他笑叹自己的多心。羽果然是生意太忙了,才忘了我的生日,昨晚才一直都呆在书房,我果然是,太杞人忧天了。
于是,白小云笑了,瞬间点亮了那张精致的脸,仿若一道阳光冲破乌云,牡丹满园,色如春花。
然而,看到这样的笑容,男人却并未有很深的触动,他只看到那一瞬间少年的眼眸,那里面闪烁着点点星光,交错着安慰、温柔、爱恋,是那么的清澈美丽,让人移不开目。这样的眼,更是那么地像那人的眼,可转瞬,他却又苦涩地想到,再像亦不是那人,根本不是那人,因为那人的眼里,对他永远没有爱恋,那人的温柔永远不独属于他。不过,不管怎样,那人终于回来了,终于来找他了,他至少还能以朋友的名义留在那人身边,不是么?因为有过失去,所以再也不想尝试那种,让最爱离开视线的痛苦。
陈润羽心底的甜蜜与苦涩交织着,甜蜜白溪蕴不恨自己,苦涩那份爱恋,只能永埋心底。
人啊,总是习惯仰望天空,瞻仰天边的彩虹,却忘了,陪在身边的人,就算没有轰轰烈烈的炽热爱情,却也是细水长流,一点点堆积起来的信任与安慰。甚至往往忘了,习惯是可怕的,可以让一个人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改变,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再也不能回头。
为什么结婚的双方,通常都不是对方的最爱?因为最爱的不一定是最适合的。如果最爱的亦是最适合的,那只能说是,上天的恩赐,也更值得珍惜,不管那样的爱情中间,横亘着什么,比如白溪蕴和泷泽慕,他们是命运的宠儿,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多么让人羡慕。
所以,陈润羽嫉妒泷泽慕,嫉妒他能拥有那双仿佛凝聚世间一切干净纯洁无垢的眼眸,嫉妒他每晚能怀抱那个温暖的身体入眠,嫉妒他能毫无顾忌地吻上那温软的唇,嫉妒……一切的一切,都嫉妒。
有时候,陈润羽会妒得心痛如抽丝,却放不下这样的嫉妒,因为他不知道,除了以这样的方式,他还能怎样转移想要伤害白溪蕴,想要不顾一切抢夺白溪蕴的欲望。他在商场上一向以狠辣著称,前天却因为一个电话激动得如同个孩子,只因那个电话来自白溪蕴,更因为白溪蕴对他说:“润羽,我们好久没一起旅游了,我们一起去趟西藏吧!慕,他去意大利了,就我们两个人,你有没有时间?”
仍是记忆里,那淡淡的音调,柔和的声线,温柔熟悉得几乎让陈润羽落下泪,太久太久没有听到白溪蕴对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吧……以至于他忘记了一切,只剩下卑微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