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七夕是浪漫的情人节,是牛郎织女鹊桥相逢的日子,也是少女们向天“乞巧”的日子。
而如今,除了这些,读书人更把七夕叫“魁星节”,又称“晒书节”。
人们认为东西南北各有七颗代表方位的星星,合称二十八宿,其中以北斗七星最亮,可供夜间辨别方向。而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便叫魁星,又称魁首。
在科举制度中,中状元叫“大魁天下士”,读书人如此命名七夕,便是保持了最早七夕来源于星宿崇拜的痕迹。
而且俗传七月七日是魁星的生日。魁星文事,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特别崇敬魁星,所以一定在七夕这天祭拜,祈求他保佑自己考运亨通。
是以,七月七这个日子,对于天下文人学子来说,很是看重。
除了严肃的拜魁星,各色的诗酒集会也会举行,一来和三五好友共饮美酒,对月赏花,自是人间乐事;二来,既然是诗酒集会,自然免不了吟诗作对一番,若是恰有好作,能广为流传,自是名利双收。
由文三公子举办的诗会,在京的学子无不趋之若鹜。
西华取士,除了看考试成绩,还要有名人名士的推荐,因此,考生纷纷奔走,投献自己的代表作,称投卷。
在各位达官贵人名家名士中,文家在文坛上的地位显然是举足轻重的,若是你的诗作得了文家的赞赏,不说别的,你此次科考的诗赋一门便稳稳当当不愁了。
西华科考,先是常试,后是选试。前者根据学子基础学识选拔人才,后者根据学子临场策论分配官职。也就是说,只要过了常试,你就算是进士及第了,只不过不一定得到国家正式的官职罢了。
而常试除了基本的帖经(诗经填空),墨义(经文释义),最考验人的便是诗赋了,所以若是诗赋一门稳当了,那你常试肯定是能过了,也就肯定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回了。
不过,这也是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吧,文家的地位,又何尝不需要众位学子的追捧?
阿真靠着凭几,坐在席上,看诸位学子在夏夜璀璨的星空下,扬着热切又带着矜持的笑脸,跟那文家三公子作诗赋词论经卷,嘴边便浮起淡淡的笑来。
记得自己初到太白学堂,看那些平平仄仄,倒是厌烦得很,不想学,便学不好,太白学堂的先生每每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直让她千万别说她是太白的学子。
她随手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愈发惫懒起来,懒洋洋的样子。
话说,这诗会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她悄悄掩去一个呵欠,天晚了,该睡觉了。
她想。
不然紫桐又要唠叨了。
唔,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继续拿葡萄吃,不知道什么紫桐他们现在在哪里。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白天在城中布告栏上看到的追捕檄文,说是西华皇宫有宫人窃逃,还附了一张画像,实在是不像她啊,让她放心得很。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联系阿默他们了。
她干脆拎起整串葡萄,往后一靠,靠着锦靠,舒舒服服地吃。
眼睛闪过一边正吟唱着学子们即兴佳作的歌女,忽而灵光一闪。
也许,她可以仿效柳永。
当然,她没有柳永那样的文采,不过歌词倒是可以‘参考’几句,若是传唱开来,灵儿他们肯定就知道了。
嘿嘿,这样,她就待在这里,等他们找来好了。
她正高兴着,忽而眼前一片暗影。
阿真懒懒地抬眼,待看清眼前之人,却是呼吸一窒,含在嘴里的葡萄便再也咽不下去。
脸上却是自觉地泛开笑来,带一点恰到好处的疑问:“这位公子,有事?”
那位公子潇洒地一撩袍,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他不答反问,显然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
阿真微微一笑,放下葡萄,擦擦嘴角:“在下姓秋,单名一个真字。”
那位公子挑挑眉:“原来是文三公子亲自邀请的秋公子。”
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睛半敛了看她:“‘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只这一句,便是巧思,秋公子好文采。”
阿真姿态高雅地替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谢公子夸奖。”
那位公子闻言笑笑:“秋公子倒是自负得很!”
阿真淡淡扬眉:“那是!”
那位公子显而易见地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