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安刚想苦笑一声,却见阿真又从小楼里出来,有些埋怨地喊他:“怎么还站着?”
谢书安于是轻笑一声,快步过去:“怎么了?”
阿真微微抬了抬下巴,谢书安顺眼看去,便见天香楼风韵犹存的老鸨徐娘正忙不迭地过来:“哟,原来是安老板!”
“安老板可是好久没来了!真是狠心人儿,让我们妙舞等得好苦!”没等谢书安开口,那徐娘便是一通半真半假的埋怨,但描了浓丽眼影的妙目却是秋水盈盈,媚眼横飞,让人半点儿觉不出恼意。
谢书安哈哈一笑,从袖袋里摸出张银票来:“哦?小舞儿可是恼了?”
徐娘看也不看将银票抓在手里,咯咯地笑:“瞧您说的,可怜妙舞她一个小女子又怎么敢恼,不过是苦着自己罢了,您可是没瞧见,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谢书安又是笑,再塞了张银票给她:“那徐娘可是要好好劝劝小舞儿,若伤了身子,安某可是要心疼的。”
徐娘眉开眼笑地将银票都收进怀里,继续咯咯笑道:“哟,还是咱们安老板心疼人儿!”
安老板谦虚:“好说好说!”
在一旁看戏的阿真忍不住扑哧笑了。
谢书安却是得意洋洋。
徐娘看看阿真,再看看神情得意的安老板,问:“这位是……”
谢书安摆摆手:“老规矩,叫小舞儿过来。”
徐娘忙哎了声,随手抓了个小丫头去叫人,自己打头领路:“安老板这边请,这边请!”
上了楼,进了雅间,阿真随手灭了桌上小香炉里点着的熏香,然后解了外面的披风,在窗下的十字连方围子罗汉床上坐下,顺手探过身去,半开了窗。
谢书安看看她,让徐娘上梅子酒并清淡的小菜,又让人将大火盆挪近了些,然后解了大衣,与阿真隔着床几坐下,却探手关了窗,递给她一个金桔样的小荷包:“闻闻看?”
阿真接过来,却是扑鼻的果香,清新宜人,她笑笑,将小荷包挂在襟前:“谢啦!”
徐娘下去没一会儿,梅子酒和下酒菜便上来了,谢书安给阿真斟上一杯,示意她试试。
阿真微微抿了口,有些诧异:“比府里的要好喝。”
谢书安点点头:“所以才带你来这里。”
阿真又喝一口,道:“你也喝这个?”
谢书安却是邪魅地笑,一双桃花眼蛊惑地看她:“我倒是想喝别的,但,酒喝多了——”
尾音缭绕,其意自明。
阿真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你是说酒能乱性?”
她微微蹙起眉头,做出一副真正的小白兔般无辜迷糊的表情来:“这不正好吗?那小舞儿怕是欢喜得紧了。”
谢书安默默地给自己斟了杯酒,默默地喝下。
阿真眼带笑意看他,让人给他换了他常喝的烈酒,给他斟满,和他碰了碰杯:“安老板,阿真敬你一杯。”
谢书安端起酒杯看她:“敬什么?”
阿真先干为敬,道:“敬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谢书安一愣,皱起眉头:“什么?”
阿真笑问:“怎么不喝?”
谢书安干脆放下酒杯:“你想说什么?”
阿真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暗叹一声,只能认真道:“我就是想谢谢你。”
谢书安这才重新执起酒杯,笑道:“用我请的酒谢我?”
阿真不好意思地笑笑。
谢书安爽快地喝了酒,拍拍阿真的肩:“别这么见外。”
阿真点点头。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先走进一双清秀的小侍女,继而叮铃铃清脆的响动间,一个身姿妙曼的妙龄女子走进屋来。
只见她满头青丝松松挽起,斜梳一个慵妆髻,用赤金扁簪压着,额间贴了华丽的彩钿,舒展的眉则拿眉笔画了精致的美人尖,略显丰润的唇抹了艳色的胭脂,可以想象吹气如丝间是怎样的诱惑迷人。
这女子便是天香楼继妙音之后的又一花魁红人,妙舞。
看她穿一身水袖长裙袅袅走来,身段窈窕,举动轻巧,碎步间宛若有花自她裙摆间漾开,暗香浮动,惹人遐思,果真是个善舞的妙人儿。
懒洋洋靠着靠背的阿真暗赞一声,向谢书安举了举杯:“眼光不错!”
谢书安正舒展开手脚,执了杯,舒适地半躺在榻上,闻言便侧头冲她一笑:“阿真喜欢就好。”
妙舞走近前来,盈盈下拜:“小女子妙舞,见过安老板,见过夫人。”
声音婉转动人,带一些撩人的媚意。
阿真抿了口酒,询问:“可会唱曲儿?”
妙舞先是有些疑惑地看一眼阿真,然后又添了些委屈,目光盈盈地看向谢书安。
谢书安转头问阿真:“想听曲儿?”
阿真玩味地看看妙舞,再看看谢书安,点点头。
谢书安假咳一声,冲妙舞点点头:“就唱曲儿吧。”
妙舞半低了头,福了福身,应了声‘是’退到一边。
只见她跟两个小丫环说了几句,两个小丫环便一人拿一个手鼓,搬了五足鼓凳在角落坐下,轻轻击起前奏。
却见妙舞也不拿乐器,先是媚眼那么环视一圈,将眼风送出,再那么脚下生莲,弱柳扶风地走上几步,选个不远不近适合的地儿,便清清嗓子,媚意十足地唱了起来。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
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噗——!”地一声,刚听了个开头的阿真便喷了口酒。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八摸儿……
谢书安一本正经地“嘘”了声,示意阿真不要打扰他听曲儿……
阿真干咳一声,继续听着。
只听那妙舞继续唱到: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和……谐……”
“两面又栽杨柳树,当中走马又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