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五年,四海升平,人世繁华。纪无尤最想要的终于在有生之年看见。故彰继承安国公爵位,北疆得胜归来。开元三十年,林善信在内阁已经五年,举国皆知林相为圣上手臂。内阁三相,纪相-纪为用、徐相-徐卫潜、林相-林善信和圣上一起开创了盛世辉煌。老徐还是孤家寡人一人,每到过节就会去安国公和纪府蹭吃蹭喝。而林湛卢已经是整个北方最大的商界富豪,他一直隐藏在幕布之后,从来都没人知道真正的老板竟然是林三公子林湛卢,而老安国公所建立的各种安置所,如今都是由他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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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三十五年,林故明管理户部五年,为国库最大化的扩充了财富。林故明尚书,在朝堂是有名的铁公鸡,永远是算盘扒拉的山响,敢当堂质疑各种需要的拨款。谁想在他户部取一点油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纪若言身为礼部侍郎,没少和故明在家里吵架,所有人都知道礼部无论干什么都要和户部要钱,礼部尚书惹不起故明,必然会把纪小侍郎丢上前去……好在公事归公事,私下还是和谐友爱的。游安然掌大理寺卿,屡破奇案,圣上有意让其入阁,但每次谈起,他就再三拒绝。理由很简单,大理寺好歹能正点上下班,然后就可以去正一堂接妻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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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永安公主,一生未嫁,在开元十九年远去。离世前最后要见的竟然是无尤,无尤回来,一派安和,没有给任何人说起过永安为何要见她。绮晴、紫杉、水红、元香一直没有嫁人,无尤曾几次提起,四个人都拒绝了,无尤要求孩子们管这四位一等丫头叫姑姑,并撕毁了她们的卖身契,脱去了奴籍。瑞紫嫁给了善信手下的一个将领,最后随着该男子远守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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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把这药喝了吧。”水红站在无尤身前,手中还端着一碗药汤。
“水红呀,现在是多少年呀?”无尤坐在院子里看满树的山茶花,笑着问。
“开元三十六年了呢。”水红笑。
“好快,如今我已五十有七了,却辜负了你一生呀。”无尤看着水红。
“哪有,水红自愿陪着小姐一辈子的。”水红把药放在桌前,“喝了吧。”
无尤摆摆手,“喝与不喝,又如何呢,反正已经这样了。”
一口血咳了出来,染红白色的手绢,无尤只是笑笑,“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两个,那两个人呀,都是死心眼,一个比一个看不开。”
水红点点头,如此已经隐瞒了太久了,无尤和她都明白,年关是否熬的过都不一定。十年前,正一大夫为无尤断定十年,十年命。如今已经十年了,从四月开始,到五月竟然咳血,如今九月,新的山茶花已开,吐血愈加频繁。水红心中明白也就是今年了,想来再也过不去了,所以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水红,你知道那年永安为何要见我吗?”无尤笑了起来,还是那么清澈的眼睛。
“不知,猜不到呢。”水红被无尤拉着坐了下来。
“她说她走到最后一刻,竟然最想见的是我。她说真希望我也可以如对青若一般对她。她说她很抱歉,可是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就算已经卑微到了极点。她说若有来生,只想当一个普通的人,生在小康之家,嫁一个爱她简单的男人,为男人生几个孩子,过一辈的本本分分。”无尤道:“真好。”
“现在回想,永安公主也是真性情的人。”水红看着那双色山茶,回忆这一路走来的人。
“又有谁不是真性情呢,想来谁都是真性情,每个人都一样。”无尤这个时候竟然想起了老安国公林吉瑜,道:“如今到这个岁数才真正理解祖父的无奈和坚持。”
“小姐坚持给小小姐用吉儿这名,也是为了还念他吧。”水红笑。
“是每个人都想去怀念。”无尤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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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的家宴上,无尤终于没有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吓坏了孩子们。等移回故明园,吉儿把脉而断症,顿时哭了起来。大家一看吉儿哭,心里都明白了,怕已经无力回天了。却没想到最冷静的竟然是善信和湛卢,两个人相视而笑,似乎早就知道会这般。故明跪在无尤床前,一下一下地磕着头,道:“娘,故明这一辈子都不任性了,不要走。”故彰站在床侧,傻傻地看着那苍白的脸,心内暗骂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何到了现在才看出来。游安然抱着已经哭地泣不成声的吉儿,不知如何安慰。善信和湛卢却走到了院子内。
“你何时知道的?”湛卢问。
“五月。”善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