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了。兰姑派了十七名女子押送南嘉鱼这一房的人,其中七人专门看押南嘉鱼。
泉州码头,傍晚烟火璀璨。
章聿云讶了一声。
南嘉鱼问他:“你高兴什么呀?”
“我当然高兴了,这里有我熟人。”章聿云神秘莫测一笑。
南嘉鱼嘀咕他:“你怎么在哪都有熟人啊。“她以为章聿云又要说什么天下遍地是朋友。
章聿云道:“这不一样,我有长辈在这里。”
“长辈?”
南嘉鱼瞪大美眸,“你是泉州人士?”
“不是。”
“我就说嘛。之前我爹娘请你来我家。想办法在江湖上打听你……”对上章聿云玩味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打听我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好不好说话,爱不爱帮忙。”
章聿云觑了她一眼道:“我们好歹算患难与共了,和我还不敢说实话?”
南嘉鱼挨近章聿云,问出自己的疑惑。
章龙图风头最盛的那几年,满江湖都在查他老家。有查到江苏桐庐的,有查到山东济南的,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是河南洛阳。
章聿云冷笑道:“能查到河南、桐庐和济南那边的,也不是一般人了。”
南嘉鱼问:“那你到底是哪里人。”
章聿云温和道:“我是盛京人。”
这么随便就告诉她了?南嘉鱼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你说呢?”
“你肯定是骗我的。哦,你就是想说你和京城章家有关系,给自己脸上贴金呗。那你快快快,赶紧调兵遣将让官兵把我们救出来呀。”
南嘉鱼斜睨着章聿云。
章聿云笑道:“我又不是没这样救过你。”
兰花门众人在岸上和人汇合。
江风撕扯,”你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南嘉鱼拉着章聿云的袖子,掂着脚问他。
“没什么。”章聿云挪步款款,走姿绰态万千,比南嘉鱼更像个姑娘。
南嘉鱼叹服的称赞了一声,围着他转圈问:“陶兔子其实你真的是姑娘家吧,你之前是女扮男装的吧!”
章聿云抬手不客气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闭嘴。”
大运河江边有一块墓碑,上面没有记载名字,只刻了一把琵琶。用鲜艳的丹红颜料填充,滴血的颜色在银装素裹的墓碑上,如白雪红梅般显眼。
“这怎么有块碑呢。”大家议论纷纷。
“是啊。这是谁啊,在码头附近立一座碑。多不吉利啊。”
章聿云瞥眼碑侧的纹印,对南嘉鱼道:“那是官碑。”
南嘉鱼道:“我就说没有官家的允许,谁敢在这熙熙攘攘的码头上立一块碑。”
章聿云注意到石碑后面的立碑日期是开泰七年六月。
开泰七年章聿云还没有出生。大哥章鹿佑到是那一年出生的。
思及至此,章聿云立即想起来大哥是在泉州生的。也就是说那一年,父亲章年卿正在泉州为官。怎么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过这件事呢,改天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
江边有一个身穿灰氅的男子,手持三根祭香,在祭拜墓碑。他左右站着八名年轻女子,皆神情肃穆。
兰姑和红灵就在一旁远远看着。红灵拿手帕擦拭眼泪,兰姑轻轻扶着她的胳膊,搂着红灵肩膀安慰。
南嘉鱼疑惑地喃喃自语:“他们在祭拜谁。”
“应该是墓碑上的女子吧。”章聿云凝望着墓碑上刻的琵琶道。
南嘉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个会弹琵琶的女人吗?”
“十有八-九。”
章聿云仔细想了想江湖上以弹琵琶闻名的前辈,仔细扒拉了一圈仍然无果。
约摸一刻钟后下了船的人又被重新赶回船上,出发前往扬州。
南嘉鱼抱怨道:“大冬天的难不成特意在泉州码头停一下,就是为了祭拜一下琵琶墓碑。”
大丫二丫冷的一下子钻到床上,用被子捂着自己瑟瑟发抖道:“就是,一块破墓碑有什么好祭拜的。”
进门送饭的兰花门人听见,重重地把饭钵放在桌子上。“闭嘴,吃饭!”
另一人道:“再有人敢议论诋毁这件事。从今天开始就不必吃饭了。”
大家倏地噤声。
船远远驶离码头。
南嘉鱼撞撞章聿云胳膊,嬉笑道:“失望了吧,人家不在泉州停。”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我如今这个模样还能去见谁不成。”章聿云笑道:“只是路过这里,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件事罢了。”
“你这个模样怎么了,我觉得你这样挺好,挺漂亮的。”南嘉鱼认真的点点头,颇为可爱。
“今天奇了怪了,怎么不让我们去端饭。他们主动把饭送到各房来。”
章聿云扒拉这窗棂,沉吟道:“许是那个神秘人上船了吧。”
“你是说那个男人上船了,跟我们一起去扬州吗。”南嘉鱼也爬在窗户缝隙朝外看。整艘大福船警备起来,兰花门内所有女子都持着武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在船翼。
章聿云目光落在甲板处桅杆的划痕上,转头看着南嘉鱼脖子上细如发丝的红痕。他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