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玩笑。弦歌愈发庆幸昨晚狠狠将他打回原形,于是也不再与他说笑,三言两语道谢,“缓羽,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
“好说。”他也恢复正经口气,想了想,回道,“刚才的玩笑话别在意啊,我开玩笑的。”
“我没这么小气。”她点头,好不容易平心静气下来,又听他话锋一转,呵呵直笑:
“其实不能说你不是女人,应该说是拥有女人外表的男人……骨子里的男人啊!”说罢,哈哈大笑,只差没将她的耳膜震破。
“岑缓羽!!”她气得吐血,门铃响时,看都没看,冲过去一把就将门拉开,这头还在电话里恼他,“岑缓羽,你等着,下次柔道场上见高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她猛然切断通话,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忽而自嘲一笑,只觉有岑缓羽没事给她添乱,昨晚还抑郁的心情,到今早早已随风淡去,再想不起来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门外,低沉带着小颤音的嗓音冷不丁响起,像一声炸雷,在她两耳间轰鸣,耳膜嗡嗡作响。
下一秒,他像失控似的猛地钳制住她的双臂,将她按在墙上,咖啡色的深瞳就在她眼前,眼眶内布着鲜红的血丝。紫罗兰香水味在空气中逸散,一分、两分,似能将周围浮浮动的气息一点点冻结成冰。亚麻色的碎发垂在他眼皮上方,尽显颓唐,与他平日衣冠楚楚的模样有些不同。
她两臂弯曲平举,被他扣在墙上,动弹不得。墙体飕凉的寒意渗入她背脊,沿着脊尾攀至后劲。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他以更重的力道按压在墙上。她无奈抬眼,直直盯着他,闷声不语。
“昨晚你上哪儿去了?”他逼问,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迸出,挤进她的耳膜,“身为经纪人,居然不管手下艺人的通告安排?叶弦歌,我不知道你变得这么没有责任心了。”
“什么通告?”她有点懵,登时气短,瞪大眼睛有一丝错愕,亦有一丝惭愧。“我不知道……昨天刚递上辞职信,晚上和同事吃散伙饭,什么通告?没有耽误吧?”
“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他哼声,手上的力道松懈两分。
她皱眉,对自己的失职有点懊恼,解释道:“抱歉,昨晚喝多了……”
她的手腕一紧,秦筝刚松懈两分的力道又增加四分,逼近她时,还能闻到她吐息时清凉的薄荷牙膏味,他咬牙,一字一顿冷冷追问:“喝多了?和谁?”
她不答,不躲不闪迎视他探究的目光,眉毛高挑,反问,“这算什么?谁教你可以对经纪人这样无礼?”她的茶色瞳眸半眯合,掠过清晰的不悦。
秒针滴答声记录着分分秒秒,仿若滴在冰上的水滴,声声融出寒意。
门外传来钥匙碰撞和蹒跚挪步声,依稀有人在说话,“谁家的门都不关……”“关”字乍然停顿,弦歌侧脸望去,门外是住在隔壁的一对老夫妇,头发花白,看着二人目瞪口呆。
秦筝本能扭过头回避,埋首在弦歌肩旁,发丝不经意的撩过弦歌的修颈柔肤,阵阵瘙痒,惹她止不住的笑。
门外老人哪里想到一大早就看到这般“香艳”的场面,登时面红耳赤,相对无语。还是老太太反应快,暗里扯了扯老头的衣袖,一个劲冲弦歌笑,“年轻人,有活力,真好。小丫头,关好门啊,惹小偷上门可就乐极生悲了。”
弦歌一怔,知道他们误会了,也只能傻傻点头回应:“哎,知道了,谢谢。”
两位老人背过身去一边打开自家房门,一边还在小声嘀咕:“哎呀呀,年轻人不得了啦……”
“你年轻时还没这么浪漫呢……”老太太瞪了老头子一眼,低声抱怨,两人开门入屋,“砰”一声门响,结束了尴尬,似乎也结束了秦筝与弦歌之间的冷战。
弦歌实在忍不住,伸长腿勾着门,重重一踹,远距离将门关上,随即哈哈大笑,全身颤抖,几乎埋进秦筝的肩上,几次要挣脱他的禁锢。“还不放手?”她强忍着笑,眼眉弯弯如月,那笑,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他像触电般猛地后退两步,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整了整衣领,蹙眉啧声,“有这么好笑吗?”
“你有本事刚才别躲啊,”她直戳他的软肋,“你这张脸,到哪儿都有人认识,刚才那种场面,如果让无事生非的人看到,不知又要炒出什么新闻了。还有,谁教你对经纪人这样的?”她极度不满,两只手腕上隐有暗红淤迹,恨恨恼道,“刚才就应该一肩把你摔在地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秦筝看她越说越有气,当即打断她,质问:“昨晚拍广告,你为什么没来?经纪人,你就这样当经纪人的吗?”
她愣了愣,眨眨眼睛,一下两下,颇为无辜的答他:“我差点忘了,你什么时候把你的通告安排告诉我了?”
“……”的确,他没说,“总之,”他慢悠悠的拖长尾音,“以后我到哪儿,你到哪儿,但凡我出席的场合,你都不能缺席。”
条件合理,可以答应。她点头,温驯的应声:“知道了。”
有一刹那,他仿若错觉,看到了多年前病恹恹的叶弦歌,温顺、乖巧、任人摆布,像一只小猫偎依在他肩上。
狐狸一样的女人,谁说她不是呢?至今,他仍看不清她众多表情中,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叶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