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英琰仔细看着她,好似只要不放过她的任何一瞬表情,就能看出她是不是在撒谎。但卫渝的目光太过清澈,太过坦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可她是卫姑姑,若她真要隐瞒又怎会让他看出来?
卫渝心底一叹,难搞。迎着他依旧犹疑的目光,朝他迈了一步,道:“有一事奴婢没有告诉过殿下,奴婢的亲兄长卫翎曾进宫做过守门侍卫,但因得罪三殿下被他打断了双腿,直至今日也未恢复。”
公孙英琰闻言微微一怔,此事他没有听过。
卫渝道:“殿下稍加查证便知真假。所以奴婢不会投靠三殿下,当然也不会投靠任何人,更不会背叛您。奴婢发誓,绝不背叛殿下。”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语气。
这话是真的,她要真换了山头这任务还怎么做?她还怎么回原世界?
公孙英琰脸色稍霁,像一块石头终于有了石头的样子,不再像只气球似得忽上忽下起起伏伏,一下就沉到了潭底。
他这才想起什么,不自觉觑在她手臂上,顿了一瞬问道:“你的手好了吗?”
卫渝放下心轻声一笑,指着另一只手道:“殿下,奴婢伤得是这只手。”
公孙英琰:……
在他耐心喂狗之前,卫渝道:“托殿下的福,已无大碍。”
卫渝的打岔意外化解了些许紧绷的气氛,公孙英琰思量片刻,压低了奶音,道:“那你为何还不回来?”
卫渝一脸奇怪,道:“不是殿下派人告诉奴婢,这几日不用奴婢伺候,还特许奴婢休息几日的么?”
公孙英琰眉宇微拧:“我?”
卫渝见状一怔,诧然道:“不是殿下说的?”
……
香倩回宫刚至殿门处,两个外殿的宫女忙不迭凑上前:“香倩姐姐快去内殿伺候吧,殿下一回来就找您呢。”
公孙英琰找她?香倩摩挲着指腹,这几日他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突然找她……香倩道:“殿下回来的时候,可有不高兴?”
宫女摇头道:“想来我们很快要改口叫您姑姑了,日后可指望您多提携啊。”
听到这儿,香倩的疑虑和不安稍缓,这才撇开示好的宫女,提步走向内殿。
推开内殿门,公孙英琰垂首坐在书桌旁摆弄着一副九连环,神情专注,似是不知有人进来。
“殿下,奴婢回来了。”
香倩知他解这东西时从不理人,便也不动作,说完话就勤勤恳恳的站在那里。
眨眼的功夫,铁环四散扣桌发出清脆的异响,莫名刺的香倩心神一紧。
公孙英琰突然开口问:“你说看见卫渝和老三见面,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香倩稍一思索,道:“奴婢离得远,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得卫姑姑十分欣喜的说到福分什么的。”
公孙英琰道:“还有?”
“还有……”香倩不疑有他,只想着趁这个机会把卫渝彻底拉下去,缓缓又道:“奴婢想起来了,三殿下似是还夸了卫姑姑什么做得好。”
公孙英琰眯起了那双瑞凤眼,手指轻搭在九连环上,道:“哦,练武场?”
“练武场?”香倩佯装不知,却又很快恍然大悟般:“还是殿下英明,这么看来,卫姑姑只怕是早就投了新主。”
公孙英琰挑起半边眉,随意道:“难怪她不回来了。”
香倩一喜,心知机会来了,当即对着公孙英琰跪地:“殿下无需放在心上,卫渝背主求荣寻了别的前程,是她有眼无珠。您放心,往后奴婢会用心伺候您,一心一意侍奉您!”
“若有二心,又如何?”公孙英琰歪了头,有些好奇的问。
公孙英琰难得和她说这么多话,更让她相信自己时来运转,此事自是要竭尽所能的表明忠心,她心下一狠,叩首道:“若有二心,奴婢愿受五雷轰顶,愿受百毒浸体,愿被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嗤。
香倩一怔,不确定是公孙英琰笑了一声,还是自己听错了?
听到公孙英琰离开书桌旁的动静,她屏住呼吸等着答复,想到很快这琼玉殿的掌事姑姑就是她,心中情绪止不住外涌。
“这世上有两种人我最为厌恶,一是欺我之人,二是叛我之人。你很好……”
香倩露出喜色正准备叩谢,又听公孙英琰毫无情绪的说出下一句:“你两种都沾了。”
香倩心底一突,抬头恰好撞进公孙英琰幽冷如冰的眼底,心中虽乱却依旧负隅顽抗道:“殿下这是何意?奴婢不太明白?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觉得我年纪小,便能由着你这贱婢耍弄?”公孙英琰仿若看了什么脏东西,嫌恶的转过身:“来人!”
“殿下!”香倩这才看出他是真要发难,整个人如至冰窖,浑身的血都凉透了。慌忙道:“奴婢没有啊!奴婢做错了什么?您告诉奴婢,奴婢可以改,奴婢可以解释!您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定了奴婢的罪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公孙英琰听得烦躁,一拂袖将桌上砚台笔架一应砸到她头上,不耐烦的指着她,对闻讯而来的宫人道:“这狗东西,扔到辛者库去!”
香倩不敢相信,一双杏眼睁得老大,还欲挣扎求饶,被会看眼色的宫人直接堵了嘴,生生拖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