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望着缓缓离开她模糊视线的那道高挑的身影,心道:恨了那么多人,怨了那么多人,我这一生究竟是为谁而活呢?
公孙英琰从殿门走出,不等他开口问,韩越上前禀告道:“姑姑被问询所的人叫去问话了。”
公孙英琰脸色一沉,“为何不早说?什么时候走的?”说着疾步走出广荣宫。
韩越垂首:“走了一会儿了,卫姑姑说来人没有避着殿下传话,说明只是例行问话,不是什么大事,姑姑让殿下趁着雨没下来,先回府,她回完话便马上回去。”
公孙英琰闻言,心底的那口气儿倒是下来了,卫渝既然会这么说那就说明确实没什么事。但她去独自被人带走,总是让他不舒服。
离问询所外不远。
“安王殿下。”宫墙边的人对着疾步的福身行礼。
公孙英琰一眼未看径自而去,墙边的人脸色微微一变,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殿下是去找姑姑么?”
见公孙英琰背影果然如见了咒一般,蓦然停了下来。
楸华暗自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七殿下还真是一点没有变,只有遇上卫姑姑的事,他才会这般行色匆匆。
公孙英琰转过头,看着楸华,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头。
楸华见他不喜的样子倒有一丝的庆幸,毕竟能被这位安王殿下记住她,已经是她尽心伺候这么多年最大的本事了。她上前一步:“殿下不必进去了,姑姑不在问询所。”
公孙英琰微微侧目,韩越了然几步跨进了问询所。
楸华晦涩一笑:“殿下还是只信姑姑一人,可惜……”
她见公孙英琰听到这二字已经露出冷然的神色,缄口一笑,她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定在边上,直到韩越从问询所出来,对公孙英琰摇了摇头:“不在里头。”
公孙英琰一眯眼:“你知道她在哪儿。”他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楸华见状,呵出一层白气,像是一下吐出了这些年所有的怨气:“这么多年下来,殿下就真的没有发现过姑姑的异常吗?”
彼时,凤鸾宫。
清雅的淡香徐徐从精致的小香鼎内飘出,熏得这满殿的奢华都变成慈祥起来,仿佛卫渝膝下跪的地毯也成了佛家前的拜垫。
好像成了一种规律——越是高位的人,越是满手鲜血的人,他们往往都是菩萨和佛祖最虔诚的弟子。
可是佛祖真的会保佑他们吗?卫渝跪在内殿如是想着。
耳边珠帘相撞的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略微压低了头,将自己的神色照在毯子上。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进宫的?”
皇后稳重的似一本看不透的古书,带着那道同样听不真切的语调,轻飘飘的从她身边掠过。
卫渝道:“奴婢不敢忘,幸得皇后娘娘垂怜奴婢才能进宫里当差。”
皇后接过宫人手中的茶盏,一下又一下刮着杯子的边沿,明明声音那么的轻,却跟外面的雷声一样,叫卫渝听得一清二楚。
皇后:“恩。”
这一声‘恩’,卫渝听出了沉意。皇后又道:“你倒没有忘,那你还记得本宫怎么跟你说的?”
卫渝暗道,忘不忘的有什么好问的,你现在不就在提醒我了吗?
书中的剧情是,卫渝十岁时,卫家家中落魄,卫父将她卖给了人贩,她耍手段跑了,可惜没跑远被人捉住,她用身上藏的刀将抓她的人刺死了。
但原女主却安然无恙的从大牢里走了出来——因为皇后救了她。
当时在街上,皇后就在对面高层的茶楼里,皇后不仅救了她还将她送进了宫里,甚至将她亲兄长卫翎也送进宫里当差,还给了卫府一笔钱。
她们之间并没有因此结束。
兄长卫翎进宫不久被公孙恒打断了腿眼看着命要没了,又是皇后找人救了他,别的不说,卫翎对于原女主是最重要的亲人,因为此事,卫渝开始心甘情愿效忠皇后。
那时,皇后就把她叫到身边,也如今日一般跪在她跟前:“本宫会把你安置在七皇子身边,你要用一切办法得到他的信任。知道还要做什么吗?”
卫渝那时心思尚且年幼,虽知世间险恶,却不知这深宫会比世间还要险恶万倍。
此时,卫渝收敛心神,回答道:“您让奴婢利用七皇子对奴婢的信任,将他教成一个无心无情的废物,任由他再宫中闯祸乱为,直到他彻底被皇上厌弃。”
她没说一句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极力的朝着头顶聚去,绷紧牙关尚才保住了面上的平静。
相比她,皇后的冷静便轻松多了,“知道本宫这些年为何从未找过你吗?”
卫渝答:“因为七殿下不再对太子殿下构成威胁了。”
皇后淡淡应了一声,大抵算是认同了,她盯着底下跪的人:“卫渝,你很聪明也很有手段,当然也很看重亲情,这是本宫当初挑选你的原因。听说你的兄长卫翎近来已能走路了——”
卫渝闻言,背脊一紧,状似紧张的样子。
她心道,虽然这么说有点人渣,但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卫家的人。她现在只想知道皇后想做什么?
皇后见威胁如意料之中起了作用,神色越发笃定和冰冷,她站起身走到卫渝跟前,以俯瞰众生的姿态凝着她:“安王若安安静静呆在关外便罢了,可他如今回来,还这般大张旗鼓,你说本宫能放心的下吗?”
卫渝不及思考道:“太子殿下已经是太子,安王殿下还能威胁他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非要逼着他?卫渝气的心口发疼。
话一脱口卫渝便后悔的闭了闭眼,她现在不该在皇后面前表现出对公孙英琰过多的袒护,起码得先知道皇后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确实不算威胁,所以本宫说不放心,而不是说要除掉他。”皇后冷笑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看得出来,你这些年在他身边伺候的很用心,所以他才这般看重你。”
无论是‘除掉’还是之后的‘看重’,都被皇后刻意咬慢,卫渝想,皇后掌管六宫对谈话时怎么将人拿捏死真是把握的透透的。
皇后语气里慢而重,让卫渝血液一滴滴凝结,手脚冻得的似冰窟的石头。
即便如此,卫渝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得到安王殿下的信任,这是娘娘的吩咐。”
皇后似乎对这个答案是满意的,她点头:“好,那么现在到了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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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渝从凤鸾宫出来,抬眼望着铺满了乌云的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而后一滴两滴碎珠子似的雨齐齐砸在她的脸上。
“上一次见你这样仰天长叹,不知是多少年前了。”
卫渝闻言心神一颤,猛地侧头对着来人恭敬行礼道:“太子殿下。”
公孙禹城接过宫人手中的伞,走近卫渝,后者刚应付完他妈,此刻只想快速回到更为单纯的小孩身边,脚随心动,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的退却,印进了公孙禹城眼底,那双眸子也似被乌云染了色,道:“比起你现在颤颤巍巍的样子,本宫更喜欢你那时的无畏。”
那时?这个身体经历过的那些记忆除了和公孙英琰有关的,其余的很多并不算完整,根本想不起来他说的那时是什么时候?
她现在大部分的认知都是依靠对书中剧情的印象,可好像记忆都是成年以后的。
“殿下,那么多年前的事奴婢已经不记得了。”她语气一转,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奴婢还得赶着回去伺候安王殿下,先行告退了。”
“不记得了?”公孙禹城一扫往日的果断,似是没打算放过她,又朝着她走了两步,有意无意的将伞落在她头顶上,然后伴着雷声惊天动地说了一句:
“你说你心悦本宫,你说在你心里除了兄长卫翎便是本宫最为重要,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本宫。”
嗝——
是心肌梗塞的声音。
原女主不是成年后才开始对太子动心,才背叛男主的吗?疯了吗?她穿进来的时候才十二岁,在这之前原女主居然已经有了这么早熟的想法?!书里写了吗?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印象?!
内心的十几个疑问无人可以回答,系统也无能为力,卫渝僵在原地,脸色乌漆嘛黑,精彩绝伦。
公孙禹城像个主导游戏的玩家,自然的捉起卫渝纤细的手腕,不等她躲将伞强硬的放进她手里,“看来你真的忘了,难怪后来你对本宫就像换了一个人。还是你只是说说而已,当真的只有本宫一人?”
卫渝无法回答,也不敢回答,当下只有装傻混过去再说。
她捏着伞后退了两步:“多谢太子殿下的伞,时候不早了奴婢先告退了,若回去晚了,我家殿下该生气了。”
公孙禹城意味深长的望过她的头顶:“已经晚了。”
卫渝若有所感,因为心肌梗塞,心底喘成了二百斤的胖子。
她咬着嘴里的软肉,渡劫似得艰难转过身去,一眼便看见细碎的雨雾里那道靛青色的背影。
卫渝瞳孔猛然一缩,再顾不得理会身后的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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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一个愿望,希望我的读者每天都能被夸夸怪附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渝:怎么哄,在线等。
公孙英琰:哄不好,只能亲一下了。(我会告诉你们这是预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