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三更时,卫渝再次从那个置身车流的梦中惊醒,她攥着被褥的一角，下意识探了眼屋内。
公孙英琰还没回来。
之前的日子虽然并不同榻，但她惊醒大多时候都能看到脚床或者坐在床边守着她。
以至于，几次梦魇惊醒都能被他恰好安抚,以至于这种惊慌之后她生出了这样的依赖。
突然身边看不到他,竟然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暗自思忖：从前在深宫里,不说刀山火海,那也是风里雨里闯过来的，而今这矫情的性子难道是被他给惯出来的？
颖妃薨逝,宫里惯爱做表面功夫,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原本是想陪着他进宫的,可公孙英琰说她刚‘吃了苦’,不想让她再劳累操心,遂独自进宫去了。
卫渝在裹在被褥在床榻边坐了一会儿，徒然想到什么,忙套了件衣衫,又披上披风走到屋门口,唤了一声：“阿音。”
“夫人何事吩咐？”
是韩越的声音。
“韩越？阿音呢？等等,夫人？”卫渝因为半夜醒来,脑子不甚清醒，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迟缓的往外蹦。
韩越隔着屋门回答道：“殿下特意让属下留下来保护您，属下见夜深了,便叫阿音先去休息了，夫人有事吩咐便是。对您的称谓，这是殿下亲自交代的。”
这人连韩越都留给她了，他一个人进宫岂不烦死？卫渝抓了下脑门：“恩，你——”
原是想说点什么，卡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处理正事：“你帮我叫一下阿音吧。”
她和公孙英琰都不喜欢院中人多，宅子里除了打理干活的人，伺候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主院外信任的女子也只有阿音一人。
韩越顿了顿，应道：“是。”
很快，阿音推门入内，今日的她面对卫渝时，显然比往常更为小心谨慎，即便眼底还有血丝，依旧努力保持着沉着和清醒。
她可是亲耳听到殿下说安王府也好，渝院也好从今以后只有一个女主人，这夫人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卫渝看着她困倦的脸色，泛起一丝内疚：“好阿音，若是旁的事我便找韩越了，但此事男子不方便，只能找你了。”
阿音点头道：“夫人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便是了。”
卫渝咀嚼着夫人二字，倒不是不喜欢，可能因为前面十几年都被人叫做卫姑姑，如今猝然听到不同的称呼，还有点不适应。
简单对阿音说完，阿音脸上红了红，随即又犹豫的看向卫渝：“夫人，您要不要先问过殿下啊？”
卫渝道：“我会跟他说的，只是我怕过了时辰没有用了，所以才这么着急找你。”
阿音默了一瞬，这事儿她还真不太敢做主，毕竟此刻殿下不知情，若他不希望，那……
大抵是卫渝看出她的疑虑，道：“放心，殿下就算知道也不会为难你的。颖妃娘娘薨逝，膝下只有殿下一个孩子，接下来殿下便要守孝一年。”
孝期无喜，这一年他们不能成亲，若是这时候有了孩子，这孩子便名不正言不顺，将来长大也容易遭人诟病。
阿音稍作思考，这才点了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卫渝对生孩子这件事其实是顺其自然的，若是已经有了那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但现在只是提前防范，便没那么多顾虑了。
她相信公孙英琰也不会反对。
喝完药没睡着，脑子里现代和如今一通乱想，越发睡不着，直到熬到天色大亮，方才重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被褥被人掀开，一阵微冷的气息灌了进来，只一瞬，背脊被贴上男人宽厚温热的胸膛，腰间被人紧紧固着。
卫渝挣了一下，没再动弹。
腰上的人却没有老实，在她软腰上摩挲了一会儿，便缓缓往上攀去，在峰处痴缠，卫渝忍不住娇嗔一声：“别闹，困呢。”
这一声便叫公孙英琰耐不住了，难得没听话，手下继续招惹卫渝。
他俯身在她耳边不满意道：“我好想姑姑啊，姑姑都不想我么？”
卫渝闻言，疲倦的睁了下眸子，只开了下眼缝便又很快眯了回去，她意识里是想回答想的，但因为太困只顺着气儿‘嗯’了一声。
公孙英琰手下一顿，眼底聚起一丝失落，见她眉心微蹙好似真的没睡好，当即只将手收到她腰间，脸贴着她的后颈，一言不发。
他安静下来，卫渝却睡不下去了，她感受着背心的热度与踏实，问道：“怎得这就回来了？”
法事都要做整三日，有的甚至要七日。
公孙英琰闷声道：“往后两日我都不能回来了。”他忍不住想见她，便快马加鞭回来了，但很快就得走。
卫渝也猜到了这一点，她转了个身，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眸子，抬手抚了下他的脸颊：“累了吧？眯一会儿吧。”
公孙英琰侧首用唇贴住她的掌心，既深情又温柔：“我不想走了，还有两日见不到姑姑，我要怎么办呢？”
“当初分开了四年，不也过去了吗？”
卫渝失笑，这话也只是玩笑说的，但公孙英琰听完却极其认真的抬起脑袋，手中的力道骤然紧了紧，促使她和他紧紧相贴：“如今不行了，再也不行了！谁若想再将我与姑姑分开，我便杀了谁！”
卫渝听着他宣誓一般的杀心，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温柔哄道：“好啦，你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吧，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