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眼明脚快的往外退,因顾念着卫渝伤势,经过公孙英琰时,低声提醒道:“殿下,大夫说夫人的伤了里,短期内不能劳神,也不能说太多话。”
公孙英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的眼中只有榻上的人。
走到脚床边上,他望着卫渝伸出的手,本能的想上前抓住,但此刻他冻得没了知觉,定然是要冷着她的。
卫渝看他眼中猩红一片,满是隐忍,再看他欲抬却犹豫不决的手,旋即也放下了手。有气无力道:“手都酸了。”
公孙英琰垂目看着她的手,解释道:“我手冷。”
说完就势跪坐在脚床上头。
卫渝凝着他憔悴还沾着污渍的脸,再次抬手探向他。
公孙英琰若有所感,身体顺从往前倾去,将脸主动放到她的掌心里。
柔软温热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触感冷硬冰凉。
卫渝轻缓的示意他靠近,公孙英琰随着她的动作,直起身子,直到双手撑在他两侧,与她面面相对。
近在咫尺的呼吸微微发冷。
卫渝:“亲我。”
公孙英琰眸光轻闪,而后如她所言将唇印在她的唇上,神情又认真,他的呼吸带着一丝丝颤抖。
浅尝后他刚想退身,卫渝却闭上眼,含·住他的唇瓣,灵巧的舌尖轻而易举的挑起他的齿缝,热切的回应他。
前所未有的热切。
须臾,公孙英琰还是隐忍的退开了她。
卫渝压下痛意,捧着他的脸:“看到了吗?我真的没事了。别怕。”
这话既是为了安抚公孙英琰,也是为了安抚她自己。
她确实又回来了。
可回原世界也是真实的,被小孩撞的那一下是真是的,围栏是真实的,抱着旺财的时候也是真实的。
而此刻公孙英琰更是真实的。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她来不及想清楚,因为话音落下的瞬间,公孙英琰便募得低头覆在她脖颈间。
他的身体弓着没有压着她,只是头埋着。
卫渝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脑后,抚了几下:“吓坏了吧。”她看得到他的害怕。
“我让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沉闷透着嘶哑,像久不饮水的旅人。
卫渝心疼的顺了顺他杂乱的长发:“不是你的错。”
公孙英琰:“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你,我让你受了伤,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重复着这一句,卫渝听着话音的内疚后悔,侧首亲了亲他的耳垂:“你是进宫了吗?”
公孙英琰:“嗯。”
卫渝犹豫了一瞬,轻声问道:“没做什么傻事吧?”
他人都回来了,若真做了什么又哪里出的了宫门?只是这颗爱操心的心让她忍不住多问这一句。
公孙英琰:“没有。姑姑别说话了,你不能多说话。”
卫渝眨了眨酸涩的眼,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一时分不清这句话有没有逃避话题的成分。
不过她的脑子确实还没有完全清醒,她揪着他月白的里衣,弱弱的扯了一下:“我是有点累。”
公孙英琰一瞬间抬起头,颇为紧张的看着她:“我压着你了吗?”
卫渝安抚般的拍了下他的小臂:“没有,只是想睡觉。”
公孙英琰脸色稍霁:“那姑姑睡吧。”说完他重新回到脚床边上坐下,宛如一名死守城门的将士,又像是一名虔诚的信徒。
卫渝没力气拉住他,等他重新坐回去,方才无奈道:“你上来。”
公孙英琰一怔。
卫渝心道,平日里你说话和操作不是挺会的么?怎么这会儿你就不来事儿了呢?
公孙英琰:“我怕压着姑姑。”
卫渝脱口道:“……我让你上床来,没让你在我上面来。”
公孙英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变粉。卫渝说完咬了一下嘴里的软肉,低咳一声,不太自然道:“我是说让你上来抱着我睡。”
“那我去洗洗。”他头上脸上还有昨日杀人留下的血,他不想脏了卫渝。说着忙的起身,“姑姑等我,我很快!”
卫渝刚想让他别着急,把身子泡暖和,人便已经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公孙英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屋子,看到床上的人,心中一动——卫渝已经睡到了里侧,边上留了一个人的位子。
是给他的。
发尖儿上的水渍滴到地上,他垂下了头,这样上床湿了她可不行,若一会儿卫渝瞧见他这样,也定要不高兴。
这般想着,便又重新转身取了屋里的干手巾,而后才坐到床边,一边望着卫渝,一边擦头发。
等头发差不多干了,时间也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他才轻手轻脚的上了榻,怕吵醒卫渝又怕弄疼她,也不敢直接去抱,只在被褥里找到她的手,牵住。
那颗心,这才踏实下来。
他望着卫渝姣好立体的侧脸,另一手落在她脸上方,并无触碰,以指为笔临摹着她侧脸的形状。
差一点以为要失去她的时候,希望和地狱共存,还好她醒了过来,把他从地狱的门栏拉了回来。
他出宫时甚至想好了,若她真出了什么事,他会冲进凤鸾宫杀了皇后,然后再去陪她。
还好她还在,公孙英琰握着她的手,朝她靠近了一点点,低喃了一句:“姑姑。”
卫渝醒过来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声,她恍惚的睁开眼,而后反应了一瞬,侧头去看——公孙英琰脸朝着她,微张着嘴,呼噜声从他英俊高挺的鼻息里传来。
觉得有趣又新鲜,认真的听了一会儿——高低有度,起伏规律,还真有成为打呼大汉的潜力。
想到他人到中年,成为一个打呼的油腻大叔的样子,卫渝忍不住低笑一声。
左手还在他手里紧紧攥着,卫渝忍着疼往他身边挤了挤,而后将头抵着他的额间,刚抵上,呼声便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