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的规模不大不小,里面摆满了当下最时鲜的花种。
雨水从青黛色的屋檐滴落,砸在地上抽了青苔的雨花石上,迸溅出一地的水花。
在花店帮忙的女孩子边看着那雨滴发呆,边坐在屋檐下百无聊赖的拿着包礼品的扎带攀花绳玩儿。
听见店里迎客的风铃声响起,赶紧放下手里的扎带,笑着抬头,“欢迎光临——”
看见是她,女孩子原先没有精气神的双眼立即迸发出光晕来,“方姐姐!”
方清妤对她微笑,“你们老板呢?”
“在里间练琴呢。这么大的雨,方姐姐快进来。”女孩殷勤的把她迎进来,不迭拿干净的毛巾给她擦身上的雨水。
“我自己来就好。”方清妤收了伞,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女孩子立即上前接过她的雨伞,拿去一边晾晒。
擦干身上的水,她缓缓向花店最里间走。没走几步听见清越的钢琴声,是帕卡贝尔的《卡农》,她顿足听了片刻,才走到传出钢琴声的房间门口。
窗边的女人穿着清淡的蓝色上衣,对着琴谱练习的很专注,人都站在门边了她还没看见。方清妤只好敲了敲门,眉眼含笑,开口提醒说,“我来串门了,有茶可以喝么?”
琴声戛然而止,萧筠景抬头看见她,笑着起身,“你这个大忙人,整天不见人影的,怎么会过来我这里讨茶喝?”
“我说我过来找你叙旧,你信不信?”
这话就说得违心了,她们从认得起,哪次她过来找自己,不是因为有事需要求自己帮忙的?
萧筠景笑着摇头,“说句话的时候,你先摸着自己的心,看自己信不信再说。”
方清妤装模作样的对着自己的胸口摸了一会儿,然后严肃道,“对不起,人家的胸太大,把心遮住了,所以人家没有心。”
萧筠景遗憾的摇头,“还能跟我贫,看来你最近过得还不错。最近茶叶涨价,我是小本经营,拿不出来什么好茶,你要是实在要喝,只有茶叶柄和茶渣可以选了。你要哪样?”
算你狠。
方清妤哼一声,随手从包里抽出几百大洋递给她。
平常冷静温柔的人,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我就要喝茶!大红袍,水温不要高不要烫!”
萧筠景摆出服务周到的露齿微笑,收下几张红钞,“好的,方老板请稍等。”说完,转身去泡茶。
趁她泡茶的功夫,方清妤不轻不重的哼道,“你个奸商。”
偏萧筠景耳朵灵,举着茶器回头对她笑得很温雅,“谢谢夸赞。”
方清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那壶茶在她手里被晃来晃去的,知道被威胁了,赶紧闭嘴,萧筠景对她笑一下,标准的奸商得意微笑,气得方清妤坐在她的钢琴前弹了一首《好汉歌》来泄愤。
萧筠景泡好茶是一刻钟以后,两人一起坐在她房间里的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雨景。
萧筠景抿了口茶,“说吧,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方清妤也不再和她开玩笑,摆出手机里的那张电子邀请函,“明天晚上八点聚紫酒庄有个酒会,我希望……你能陪我过去。”
萧筠景看了一眼屏幕,里面那张描金绘银的邀请函她也有。
主办这场酒会的游家,像是为了显得自己财大气粗一般,但凡这座城中有些头脸的人,都被他们邀请过去。
她点点头,“可以。”
方清妤没什么高兴的神色,反而眉头轻皱,“但是,你不会被你的那些哥哥姐姐针对吗”
萧筠景摇头轻笑,看着自己茶碗里枫色的茶水泛着波纹,“不过是带个人而已,我又不和他们争家产,有什么好针对的?”
话虽如此,方清妤总归有些过意不去。
萧筠景是私生女,在她那些兄弟姊妹的眼里是上不得台面的,如果不是她特意邀请,她也并没有过去的意愿。
但她们是挚友,说这些没用的反而生分,方清妤对她笑了笑,“下次带你去看大师的画展。”
萧筠景读书的时候念得是商业,但她不太喜欢经济理论,反而对于琴和画情有独钟,方清妤是知道这点的,每次遇见什么画展音乐会,都会想办法弄到一张票给她。
萧筠景轻轻一笑,“算你有良心,你这次,又选了谁做目标?”
方清妤有求于她,就是选好了下次的目标的,萧筠景也见怪不怪,但是从她口中轻轻吐出“容与兮”三个字的时候,她的手一松,茶就洒在桌上,流了一地。
方清妤赶紧拿来桌布擦干,边打趣道,“我只是说个名字而已,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萧筠景一把抓住她忙碌的手,严肃道,“我怎么不激动。你知不知道容与兮是谁?”
方清妤表情轻松,“不知道,她很厉害吗?”
她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不得萧筠景喜欢,皱眉说,“她是这座城里,最有钱有势的女人,没有之一,她二十岁开始就在公司里历练,几年来城中稍微——”
“好了我知道她很厉害了,”方清妤打断她,“可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有什么可怕?”
她做了许久的商蝴蝶,从北边一直飘到南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就像一只居无定所飘荡的蝴蝶,死了也是没人记挂的,当然不怕这些。
方清妤笑着侧坐在她腿上,腻在她怀里笑,“你知道,我们国家是没有牵连罪这个说法的。所以小竹子放心,就算我被抓了,也连带不到你的。”
连牵连罪都搬出来了,以萧筠景了解的她的性格,怕是再劝无用了,只能叹息着抱住她,“好吧,我陪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