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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岁岁像是丢了魂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辉月宫,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东方岭送回的太极宫。
等到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身在太极宫了。
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僵硬,翠荷和映月纷纷担忧的对视了一眼。
“小姐,您没事吧?”翠荷给她斟了一杯桃花酿。
冯岁岁眼睛有些红,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大醉一场的冲动。
其实惠贵妃近来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同情,因为惠贵妃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但当她真的看?到了惠贵妃的下场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抽痛。她仿佛预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处境,如果她真的嫁给东方岭,如果东方岭真的当了皇帝,她真的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吗?
东方岭不管做什么都是运筹帷幄,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她也根本斗不过他。
若是他想,她便会被拔了羽毛,像是一只金丝雀一般被囚禁在高高的宫墙之内。
她性格刚烈,若是她不臣服,她将会和?他弄得两败俱伤。若是她臣服了,那她将来总有一天,就会变得像是惠贵妃一样,泯灭了人性丧失了道德。
她相信,惠贵妃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亦是天真无邪的。她的眼前仿佛还能清晰的浮现出那日她初见惠贵妃时,惠贵妃满脸兴奋激动的问她小虎队的事情。
惠贵妃是可怜人,也许她一开始喜欢过太子,在孩子没了之后,她便从一个天真的少女蜕变成了富有心机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如果她跟东方岭在一起,她怀了身孕,她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吗?若是保不住,她恐怕会比惠贵妃更疯狂,那些害死她孩子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冯岁岁叹了口气,殿外传来一个宫女慌张的声音。
“不好了,辉月宫走水了。辉月宫走水了!”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看向了东方岭。
此事应该是东方岭做的了,毕竟若是让轩皇发现那个被留下处死惠贵妃的太监被人扭断了脖子,无缘无故的死在了辉月宫,这也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太后的脸色更黑了,她还没刚缓过神?,谁知辉月宫又出了这种事。所以她之前就不喜欢惠贵妃,今日一想果然是有缘由的!
虽然太后不高兴,但该疏散众人的,还是要做。毕竟这殿内所坐之人都是身份高贵的,万一有个闪失,她岂不是难辞其咎。
这样想着,太后命侍卫将众人都疏散出去。
冯岁岁被翠荷映月簇拥着出了殿门,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任意着两人护着她出门。
刚一出殿门,昊王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你还好吗?你没事吧?”他上前拉住映月的手,神?情焦急的打量着她。
映月怔怔的被他拉住左右摆弄了许久,她才堪堪反应过来,面色微红的甩开他的手:“登徒子!”
昊王失神的被她一把甩开,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冯岁岁:“我方才去如厕,刚一回来便听到有人喊叫着走水了......”
冯岁岁见他那幼稚的举动,摇着?头不自知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而翠荷和映月发现自家小姐露出了笑容,心中终于安定了下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吧?”昊王又问了一遍。
冯岁岁知晓,虽然他问的是‘你们’,但其实他最担心的只是映月而已。
她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你觉得呢?”
昊王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住了眼,他怔怔的像是个傻小子一般摸了摸后脑勺:“看?起来应该无碍。”
冯岁岁扯着翠荷的手,对着映月说道:“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你说,我和?翠荷去那边溜达溜达。”
映月无措的望着?她家小姐,神?情呆愣的喃喃道:“小姐,我跟他不熟......”
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不情愿,昊王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岁岁,没事的,你在这里就是了。”
冯岁岁的脚步一顿,她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这个昊王果然不错,还知道顾及映月的感受。
昊王从身上拿出那块月石,放到了映月的手中,温和的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映月一言不发的看?着?手中的跟自己脖子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月石,心中有些慌了。
“这是你的吗?”
昊王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他的额头上冒着?些晶莹的汗珠,他颤着声音道:“是我的。这块月石乃是母后在我出生之时系上的,母后曾说,这月石不完整,还有另一块月石在我的亲生妹妹身上。”
或许是亲生妹妹这几个字给映月的冲击太强烈,映月张着?小嘴,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昊王,似乎是在辨别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昊王见她不说话,手指不住的攥紧衣角,又蓦然放开,看?起来紧张的快要晕了过去。他求救似的望着?冯岁岁,眸中尽是哀求。
“是真的。”冯岁岁神?色淡淡的说道。
映月彻底惊呆了,她望了望手中的月石,又望了望自家小姐,她的小嘴张开又合上。
“我不是爹娘亲生的?我不是......”她自言自语的来回重复着?那一句话。
昊王丝毫没有不耐烦,而是搓着?手,垂着?头,似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表情忐忑又纠结。
冯岁岁叹了口气,拍了拍映月的肩膀,轻声的安抚道:“那日我曾问过你若是有家人,你该如何。我记得你说,你若在这世上还有亲人便感谢苍天,此刻你真的有了亲人,又何必多虑呢?”
映月还是怔怔的,她抓住自家小姐的小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小姐,可他是南清国的昊王啊......”
冯岁岁握住她的小手,蹙眉问道:“那又如何?”
“我若是他的妹妹,那我岂不是......”映月不自信的说着说着,便又没了声音。
她微笑着?抚了抚映月的手心,认真的接话道:“那你便是南清国的公主。”
映月又愣住了,她缓缓的将手松开,低声的喃喃自语:“公主?我是公主?”
冯岁岁叹了口气,对着昊王撇下一个你自己搞定的目光,便拉着?翠荷走了。
翠荷神情也是懵懵的,直到她被拉出了老远,她才傻乎乎的问道:“小姐,我怎么没听懂他们说话呀?”
冯岁岁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眯眯道:“傻丫头,没听懂就别管他们了。你看?今夜的月亮多美啊。”
翠荷顺着?她的话音朝天上望去,那一轮月亮弯弯的,既不圆也不亮,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低下头,却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
她刚要喊叫小姐,白枫便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翠荷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冯岁岁被拉上一辆豪华奢侈的马车,而马车里则侧卧着一个披散着三千墨发,神?情安静的美男。
她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王爷,你还真把皇宫当你家了?你若是想走便走,将我绑上了马车算什么?”
东方岭温柔的凝望着?她,眸中像是初春之雪融化后的春景一般美好。
冯岁岁被他盯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将头转了过去。
“今夜月色如此美好,倒不如去赏月饮酒。”东方岭微哑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
她撇了撇嘴:“谁要跟你赏月。”
“哦?”东方岭眉毛轻挑,他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她小巧精致的下颚上,低声的笑着?:“那本王去韵梅苑寻个姑娘赏月便是了。”
“你敢?!”冯岁岁抬起头下意识的怼道。
等到她听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小脸都涨成了猴屁股一样的颜色。
东方岭似笑非笑的将俊脸凑近她,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她紧张的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却玩笑一般的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卿卿,本王近来甚是想念你。”
冯岁岁的身子僵住了,她动也不动的坐着?,身子也不敢歪一下,就那样板正的立着?。
她又听到了他沙哑着?带着些慵懒的笑声,那笑声似乎有魔力一般,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王爷自重!”冯岁岁怔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恼羞成怒的想要推开他。
东方岭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感受到手掌心里软滑细嫩的肌肤,他的心也像是被融化了一般,温软成了一片春水。
“卿卿,喊一声夫君来听听。”他似是撒娇一般,温柔的说道。
冯岁岁微微有些失神,这样一个谪仙似的绝世美男,却像是地痞无赖似的紧紧缠绕着?她。
不得不说她真的被他扰乱了一颗波澜平静的心,她是个刺猬,那他就是盆仙人掌。
他将自己身上面对她的刺都拔掉,他愿意用他柔嫩的掌身去拥抱她,他像是不怕被她刺伤一般,从未退缩过。
冯岁岁动了动身子,反手搂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埋进了他带着药香的怀抱里。
在东方岭诧异的失神中,她闷声说道:“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他僵硬的身体逐渐的柔和?下来,她就像个孩子一般窝在他的胸口,一动也不动的抱着他。
许久之后,他听到了她悠长平稳的呼吸声,他失笑着?摇了摇头。这还是第一个有人能在他的怀里,睡得这般香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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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岁岁开启了在府中待嫁的日子,因为是轩皇赐婚,直接免去了纳采、问名和?纳吉的步骤,直接便进入了纳征这一环节。
纳征又俗称下聘礼,顾名思义便是男方往女方家里送聘礼。
冯岁岁被镇国公喊去了大堂中,呆愣的看?着?东方岭流水一般似乎不要钱一样的往大堂里堆着?一箱箱聘礼。
因为这里的习俗是成亲前不便与新娘见面,东方岭便让白枫代为上门。
冯岁岁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嘴角,她歪着?头有些无语的问道:“白枫,你家王爷是把整个郡王府都搬来了?”
白枫摸了摸下巴,面无表情的回道:“王爷家大业大,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冯岁岁有些吃惊,她疑惑道:“朝廷的俸禄这么多?”
白枫:“......”
白枫抽了抽眼角,他没想到王妃的脑回路这么清新脱俗,竟然能将这些聘礼和朝廷俸禄联想在一起。
“小姐,整个京城大部分的产业都被王爷垄断,想必王爷应该是用不到俸禄的。”他委婉的说道。
冯岁岁更吃惊了,她拉住他的胳膊问道:“都有什么产业啊?”
白枫像是碰了鬼一样,连忙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开。天呀,这还得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不得剁了他的胳膊?
“韵梅苑,绫梅庄,还有京城的盐和?米,胭脂铺和钱庄......”白枫掰着?手指细细的数着。
冯岁岁越听越惊讶,她还以为自己研制出了胸衣,赚了不少银子有了许多底气。现在看看?那些聘礼,再听一听白枫数了半天都没数完的产业,她一下就迷茫了。
原来东方岭除了将整个皇宫的动态握在手掌心,就连京城里各个产业都被他垄断了。
难怪她做生意以来,就没有遇见过什么太大的挫折,顺风顺水到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有着?锦鲤的属性。这样看起来,估计她能这么顺利,多半也是托了东方岭的福。
“哦,对了,还有......”白枫像是想到了什么,还要继续数着。
冯岁岁伸出一只手掌,对着他摆了摆,有些气虚道:“别说了,别说了。”
白枫听话的闭了嘴,眼巴巴的望了一眼她,又往她身后瞄了瞄。
冯岁岁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她歪了歪脑袋,盯着他问:“你在找谁啊?”
白枫连忙摇了摇头,活像是个拨浪鼓。
“是不是映月?”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调皮。
白枫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朵红晕,他想要摇头,却也不想摇头。
最终,他纠结了许久,才喏喏的问道:“映月不在吗?”
冯岁岁会心一笑,她便知道白枫和映月之间有些什么关联,早在一开始,白枫日日往她这里送葡萄开始,便是白枫与映月接触。
到后来她在上元节小宴受伤之后,白枫受了东方岭之命,每日跑过来送药膏送补汤的,每次也会心不由己的往映月身上瞥。
她早就觉得两人之间有猫腻,偏偏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今日她才知晓,原来白枫喜欢映月。
不过,这虽然是件喜事,只怕两人也走不到一起去。
映月自那日太后诞辰从皇宫中回来后,便一直魂不守舍的。一直到昨日,映月才下了决心似的找她聊了聊。
大概还是血脉相连的缘故,映月终究是放不下,她决定回南清国,见一见她从未见过的亲生爹娘。
虽然映月说的是过去看一看?,但冯岁岁也能猜到,映月只要回了南清国,想再回来就难了。
冯岁岁抿了抿唇,她笑了笑:“这边让他们先放着吧,我看?着?就行。映月在我院中,你去看看?她吧。”
白枫得到了她的默许,忍不出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冯岁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好笑的想道,爱情的魔力真的是好大,白枫一个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的男人,都抵抗不了。
她摇着?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有些失神的望着?那些流水一样的继续往里搬着的大箱子。
东方岭早早的便找寺庙算好了吉日,也不知他怎么那么心急,竟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半个月之后。
按照这里的习俗,嫁给皇亲贵族的女子,在成亲前要去清远寺的洗心池里沐浴净身,然后诚心的在庙里抄佛经两日,最后要听和尚诵经半日来洗涤心灵,以表自己对皇家的虔诚。
虽然冯岁岁觉得这样真的很矫情,但她也懒得去为这点小事费劲多话。她就当去寺庙里拜拜佛,求个平安就是了。
因为本身东方岭定下的成亲的吉日就有些仓促了,除了她本人以外,如今每日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忙的不行。镇国公怕误了日子,让她明日便启程去清远寺。
冯岁岁看?着?大堂里堆满的箱子,她也不懂这些,等到送聘礼的下人将礼单交给她时,她被那长长的单子吓了一跳。
得亏这不是现代,东方岭要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那保准就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霸道总裁。
她将礼单交给翠荷来清点,自己便钻进了红药居里,命人在院子里的柳树下摆了一个贵妃椅。
这春日已经过半,柳树抽出了许多嫩嫩的青芽,清风一吹,便让柳树折了腰。冯岁岁躺在贵妃椅上,一边吃着?晶莹剔透的葡萄,一边拿着话本子野史看的津津有味。
狗洞里钻出一个小小的身体,像个圆圆的球一样从狗洞里滚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九点还有一章更新哦~抱住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