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都在回房后独自修炼,表面上还是炼气初期,实际上他体内的风系灵脉,已经修炼到了筑基后期。
关于风系法术的修炼,都是云奕自己摸索出来的,现在和上一世比起来,他实在清静了很多,修为也涨得更快。
直到灵气在体内运转十二周天,云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刚刚睁开眼,就听到院子里发出怪异的声响。
现在已经是子时,在院子里的多半是覃信,云奕毫不犹豫起身,悄悄推门出去。
覃信一袭白衣,怔怔站在院子里那棵扶桑树前,地上全是他扯下来的树枝。
他今晚睡得很早,半夜却做了个噩梦。
一张张光离陆怪的面孔,冲上前来拉扯着他,张着嘴不断吐出各种恶毒的字语,覃信几乎瞬间就醒了过来。
修仙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不用喝水不会出汗,但覃信却觉得后背发凉,他喘着气,忍不住撑在床边干呕了几下。
房间里没有开窗,覃信一时间胸闷气短,就下床披了件外袍,去了院子里。
今夜有月亮,院子里很亮,唯独那棵扶桑树浑身漆黑,画风格格不入。覃信走过去,忍不住伸手拽着枝桠。
扶桑树枝坚硬无比,就算是棵死树,也只脆了那么一点点,覃信扔了一地的树枝,掌心火辣辣地疼,却又连个口子都没破。
覃信一阵憋屈,他在储物镯中翻找了一会,也没找到什么称手的工具,于是扯烂了外袍的衣角,撕成长条捆在一起。
他把石凳拉过来踩上去,把布条挂在最高最粗的那根树枝上,把头往里一伸脚一蹬。
也不管什么体面不体面了。
覃信刚刚感受到喉咙里的窒息,耳边响起一道风声,那根布条“呲”一声断裂,他整个人掉进一个怀里。
云奕正在覃信身后,双手扶住他,眼眸黑沉:“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布条飘落在地,覃信撑着云奕的手臂站直身体:“咳咳……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救你。”云奕轻声道。
“救我?”覃信笑了两下,推开云奕,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快去睡觉吧,小孩子大半夜还不睡,会长不高的。”
手中的温度流失,云奕一言不发,看着覃信走进房间关了门,无意识地握了握掌心。
覃信似乎真的睡下了,云奕静静在门廊前待了一会儿,没听见任何动静,也转身回了房。
第二天覃信睡到中午,院子里那一地的树枝已经被扫干净了,扶桑树上其他的枝桠还被修剪了一下。
他眯着眼睛望了会儿日头,去了悟虚院。
裘仲辰院子搭了个架子,正在晒茶叶,看见他一点都不意外,笑着向他招招手,也一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覃信走近,在一旁竹凳上坐下:“仙人也要亲手做茶叶?”
“仙人也是人。”裘仲辰将茶叶仔细铺好,又拿了块布帘挡住风口,在覃信对面坐下,“你初到不久,应当还有些不习惯,昨天是我做得不妥。”
没想到还是裘仲辰先开口,覃信感觉一张脸有点发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也做得不对。”
裘仲辰温声道:“可以告诉为师,为什么不想去仙剑大会吗?”
覃信双眼茫然:“为什么要去?”
裘仲辰比他还茫然:“为什么不去?”
覃信:“……”
太阳越来越大,裘仲辰抬手化出一把水伞,遮在两人头顶,“阿信,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和这里很不一样吧?”
“是啊,太不一样了。”覃信笑了笑,又马上拉平了嘴角,似乎想起不愉快的事。
裘仲辰试探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想回去?”
“我不想回去。”覃信摇头,顿了顿又缓慢说道:“我以前,过得很不开心。”
“到这里来,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他自嘲一笑。
覃信又不愿说了,裘仲辰并不追问,只是温和道:“其实并不是要有开心的事,才能开心。你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为何不当作新的开始呢。”
这句话听起来有一点点熟悉,在覃信来这里的第一天,那个神秘的声音说,能够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如果,”覃信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轻声开口,“如果终于开心了,又突然回去了呢?”
裘仲辰认真地看着他:“那又是另一个新的开始了。”
覃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直到眼眶酸涩,良久后裘仲辰听到他说,“不就是仙剑大会吗,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