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带着土腥味的火炕上躺了一夜,段德宝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发?懒,骨头酸软又?舒坦,连翻个身都得缓着来。可心里上却分外的轻松,像是世界都变得空旷了一般。
“你醒了啊!熬了粥,赶紧起来喝吧。”
李宝雅挺着肚子,带着幸福的微笑,掀开门帘朝里喊了一声。日光下?的她看上去有股别样的美,还有外头的堂屋里,老人和孩子隐约的笑声,这一切的一切让段德宝都有些恍惚,一时忘了出声应答。
“怎么了?是累狠了起不来?”
他?这不做声,还有些呆呆的模样看在李宝雅的眼里,感觉有些不对,忙快走了几步,进来就想抚摸上段德宝的额头,生怕他?有什么?不对,这一下?倒是让段德宝清醒了,抬了抬眉眼,笑着拉住李宝雅的手,顺势起了身。
他?没有说刚才那一瞬间心神里的恍惚,转而看了看李宝雅那已经挺起的肚子,小声询问起她的身体状况。一会儿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一会儿又问有没有感觉身子累等等。
丈夫的关心显然让李宝雅感觉特别窝心,在这样的气氛下?,别说是早饭了,就是饿上一两天估计也没问题。不过他?们这里你侬我侬的,外头的段钱氏却等不得了,大人能忍住,肚子的孩子可忍不住!
“还不来吃饭?宝雅啊,前几日不是还说想去山上看看嘛,赶紧的,吃了早饭让德宝陪你去一趟。”
说起这个,李宝雅倒是想起来了,忙一边拉着段德宝去洗漱,一边说起了她的想头。
“如今外头虽然还在说那个反封建反迷信的事儿,不过到底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热热的毛巾搅干,往段德宝的手上一递,李宝雅一边伸手去拿漱口的搪瓷杯子,一边低声八卦着。
“前些日子我就瞧见,那***去买了好些的铜钱元宝什么?的,去山里给老人做阴寿。周嫂子还说,南面那***家的祠堂塌了后院正翻修。我觉着,这事儿既然他们都能干的这么?明显还没人管,那外头的风声怕是比咱们以往想的还松些。”
看着段德宝洗漱完了,她顺手就想端了洗脸盆去倒水,只是她手才过去,那洗脸盆就让段德宝给抢了,两个大步就越过了她,从大门口倒了出去。这种无?言的体贴,让李宝雅心下?又?是一暖,脸上的笑越发?的柔和了起来,说起自己的心事儿也多了几分底气。
“既然都不怎么上纲上线了,德宝哥。我就想着去山上的道观看看,那地方毕竟是我爹留下?的。”
山上的道观啊!段德宝从记忆里重新翻出来想了想,砸吧了一下?嘴说到:
“自打没了道士,那地方就成了山里打猎采药人存东西的地方,大模样看着倒是还成,可里头……怕是早就不成了。”
“早先说反迷信什么?的风声一传来,你有根叔他们就有眼色的很,将那些神像都抬到了地窖里藏着了,道士用的东西,也一并存到了缸里,埋到了地上。如今说不成,那最多也就是里头没人气,真要说哪天这道观又?能有了,拾掇起来也容易的很。”
说这话的是段钱氏,一口粥一口小菜的,不带半点烟火,却说出了段德宝他?们都不知道的内情?!听得李宝雅都差点激动坏了!她是真没想到,她养父留下?的东西居然还保存着!不说价值多少吧,好嗲这都是留念不是。
“奶,真的?”
“可不就是真的,三爷爷他们说的,还能有错?”
别看段钱氏平日里不多话,也不爱和人说什么?八卦,可该知道的各种小道消息,那是从来没缺过。这或许也就是嘴紧的好处,人家知道她不爱说闲话,所以不论说什么?,都不会太过防备。所以喽,就有了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不过就算以后那道观不能开了,宝雅啊,只要这上头不细查,山上那院子,也不会浪费了,你有根叔当初就说了,那是你爹留给你的,咱们村得了你爹的恩义,不能不讲究,所以早就借着当初分地做契书什么?的档口,将那院子的地契什么?的,都给写好证明了。只要等着没人记得道观这事儿,到时候就给你做正紧契书去。”
还有这事儿?哎呦要这么?的,这村子里的人干的那就真是够仗义的了!那可是一个院子,虽然乡下?地方,地方大,这年头宅基地不值钱;虽然那道观本身就不大,也就是个三合院家后院几间小屋的规格;可那到底也是砖瓦房!比村子里的泥草房不知道结实多少。再说了谁能嫌屋子少啊!老实说,段德宝听着都有些不敢置信了。
“村子里居然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眼红那房子的贪心人总是有的,可当初道长救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七八个孩子,那牵扯到的是多少人家?最起码三成。再有那本就心眼正的。家里不缺房子不想掺和的,这么?一划拉,近半的人家都觉得该这么?处理,你说,那些贪心的还能怎么想?”
许是孙子难得回来,难得说起她这样老人才知道的事儿,段钱氏难得的也多了几句嘴。而且那眼神还带着几分得意!嗯,人老也是一种资历,消息知道的够多确实能嘚瑟。
不过知道了那地方依然是属于李宝雅的财产,那么这去一趟自然更是不能少了。即使冬日上山并不怎么好走。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雪,这会儿上山真心不容易,特别是还带着个孕妇的情?况下,段德宝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的多看一眼李宝雅的脚下?,好在终究李宝雅不是那种娇弱的女孩,乡间田野里奔跑着长大的孩子脚劲总是足够坚韧的,所以顺顺当当的,小夫妻两个就到了半山腰上的道观。
只是这道观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