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鞭炮声几乎就没停过,师乐耳朵被炸得有些?迟钝,但她还是听到?了那声很轻的姐姐。
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她没想过,自己跟戚宴的重逢会是在这个情况下?。
来时她想,或者自己这时候不该来,他应该很忙。
可是她也?想,这个人,已经没有爸爸了,他现在也?没妈妈了,他应该很难过。
所以师乐到?了这里,看到?戚宴这一瞬,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很难过。
没人发现这里的异样,还有人不停在喊:“小宴,你?看看,这个单子写的东西齐不齐?”
师乐:“你?先忙。”
戚宴往前走了一步,顿了几秒后,他道:“姐姐,等我?。”
师乐点了下?头。
很多来的客人都?要来灵前烧纸,师乐知道虎子的性格,所以也?没急着过去,她又回了车上,看着前面的热闹,看着在人群中不停穿梭的身?影。
人都?会在一夜之间?长大,她的一夜是在三年前,而戚宴好像比她更久。
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没有一丝慌乱,也?不会像虎子那样哭得眼睛红肿。
他只是,想喊她那样,克制的撑起了整个家。
但他,也?不过只是个少年人而已。
戚宴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里事多,此时就是一团乱麻,事实上他已经这样很久了,自从收到?妈妈通知的那一天。
他像是被一条线给提着,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他忙着准备妈妈的身?后事,忙着请人,忙着安抚虎子,还得忙着陪妈妈最后一段。
他好像一直都?没有一条神经能放松下?来,紧绷着到?现在。
他知道,如果他撑不起来,这个家就塌了。
直到?看到?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太忙太累,出现了幻觉,以至于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在满世界的喧闹里,像是突然间?看到?了一抹亮色,他紧绷着的那条弦突然颤了一下?。
直到?这晚上过去,都?没有停下?颤抖。
这场热闹一直到?了凌晨才散,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血亲在家里,大家也?都?陆续去休息了。
戚宴走出门,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那点不真实感才落到?了实处,她真的来了,她在等他。
他期待又害怕。
师乐早就给戚宴发了消息,说他先忙,她会等。
开始那会儿外面鞭炮声响,她也?睡不着,就一直看着他,现在也?没什么困意了。
这会儿看到?他站在他家的院子口,左右地?看着,没一会儿,师乐的手机响了。
师乐看着远处的人,接通了电话?,她说:“我?在路边,拐弯这里。”
那个弯道,像是两?人之间?的一个默契,听完这话?,师乐看到?他突然就抬头看了过来,随即很快走过来。
她将车窗降下?来,把锁打开。
外面毛毛雨下?得大了些?,还冷,待他走到?窗边,师乐倾身?给他开门:“来。”
戚宴只是看着她,在师乐微微挑起眉的时候,他低下?头,慢慢把自己头上的孝给摘下?来,又把孝衣脱了,才上了车。
师乐把车窗关上,看他把那团白抱在身?前。
两?人之间?都?有些?沉默。
师乐过来这里的目的,好像被这突然的消息给震没了,她觉得这会儿好像也?不是提到?过去那些?事的好机会。
她问:“多久没休息了?”
戚宴说:“记不清了。”
师乐转过头,看着他:“那去休息会儿?我?没其他事情。”
“没事。”戚宴笑了下?,“也?睡不着。”
他语气也?没多沉重,问:“姐姐来余坪做什么?”
师乐在车上拿了瓶水,递给他:“来看你?。”
戚宴接水的动作顿住,抬起眼睛,跟她对视着。
见他愣了,师乐用水抵了下?他的手:“嗯?”
戚宴把水接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渴了还是什么,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他盖上盖子,喉咙轻轻滚了下?,看向窗外,避开了她的视线,声音很轻:“看我?做什么。”
“想你?了来看看你?都?不行?”师乐看着他这个动作,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结果有些?人,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戚宴背僵了下?,师乐也?这么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看到?他似乎是叹了口气,重新转过头来,他轻轻笑了笑:“谢谢姐姐。”
顿了下?,他继续道:“还想着我?。”
师乐觉得这几个月过去,这人还是一点都?没变,她舒了口气:“小宴,我?来这里,不是来听你?的谢谢的。”
戚宴眼睫微颤。
他怎么敢想呢,想她居然还会再出现,在他面前说她想他了。
这一刻,戚宴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个说着想见就见的人已经付出了实践。
而他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背脊,忽然弯了下?去,靠在车椅上,突然又想抽烟,但又忍了下?去,心里像是有什么挠着,让他很不安。
忽的他听身?旁的人喊了声:“小宴。”
“嗯。”
“要抱一下?吗?”
戚宴猛地?一下?抬起眼来,怔着看她。
师乐看了眼远处,大家基本?都?睡了,没睡的这会儿外面下?着雨也?不会出来,压根也?看不到?这边。
她转了个身?子,抬手关掉了车里的灯,顿时只能借着远处搭出来棚子的灯光看他。
师乐在昏暗里看不清表情,她伸出手来:“姐姐抱一下?。”
好像回到?了那天在昏暗的礼堂里,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戚宴却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人。
师乐以为他不愿意:“小…”
话?才出口,黑影动了,他突然倾身?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看着很瘦的一个人,怀抱却意外的宽阔。
他身?上有股未散的纸烛味,不知道是扎在里面多久了,还有淡淡的烟味。
因为在车里,师乐没穿外套,她轻松抬手,在戚宴背上拍了拍:“辛苦了。”
戚宴没说话?,力道却又紧了紧,甚至能听到?他不怎么平静的呼吸声。
两?人就怎么无声抱了不知道多久,师乐才听到?他低声说:“姐姐,我?没有妈妈了。”
声音很颤抖,甚至连手都?像是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