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不讨厌。明明该义正言辞的拒绝的,可刚才她竟然没有想到!
不是说不愿意留在这府里,不愿意做他的人么?为何才不过十几日功夫,就不再坚定了?
但……二娘虽然涉世不深,可是从前在市井之中,到底也曾耳闻目染过一些,赵德昌方才的模样,是有些不对劲的。看起来……看起来倒像是中了什么药了似的。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的失控,也不过是抱了抱自己,并无其他出格的行为。
论理说,似他这般的世家公子,能够放下身段讨好一个人,已是极为难得了。更多的人,若是被人违背,只怕是不会管那个人的意志,要强行动手了。
当初她拒绝赵德昌,本来也是心怀忐忑的。但赵德昌对她,却如此相容。
而方才,她更是能够察觉到赵德昌行动之间的珍视,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叫她动容。
世家公子是什么样,她也不是没见过。他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已是极为难得了。
她是唱曲儿的,那些唐传奇之中的故事,自然是烂熟于心。情爱之事,心中未尝没有几分向往。可她更知道,那些故事里,女子的结局,往往都不怎么好。
二娘抱着被子,心中说不出的惆怅遗憾。如果赵德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如果她不是出身卑微的歌女,是否结局也会有所不同?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愿与人做妾。
出得门来,赵德昌才松了一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红晕这才消退下去。
幸好今日芳甸不过是熏了一点儿香,若她真的胆大到在饮食之中用药,只怕结果难以收场。
倘若真的冒犯了二娘……赵德昌心中隐约的知道,那是十分不妥当的。
虽不知到底不妥在何处,却也不敢随意去尝试的。又想到方才软玉温香在怀的感受,心中越发惆怅。
如此,他对芳甸的感觉便十分怪异。原本敢于这般算计自己,怎么处罚都不为过。
可她到底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大忙——毕竟二娘也瞧出自己有问题,不然只怕就要恼了。
如此想着,赵德昌对芳甸的恶感,似乎也没这么深了。
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风,将那股燥热压下去之后,他才慢慢的走回了澹然轩。
张顺子已经在等着他了。见他回来,也不敢问去了哪里,忙赶上前来,道,“元帅,都查出来了。”
“嗯。说说,她用了什么?”赵德昌无可无不可的问道。
“是。芳甸姑娘衣裳上头熏了合欢香。这东西,是楼里专门用来助兴的,剂量也不大,并没有什么害处。”张顺子说着,偷眼瞧了瞧赵德昌的脸色,继续道,“别的就没了。”
赵德昌点点头,“问出来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了吗?我倒不知,这府里竟连楼子里的东西都有!”
张顺子连忙将脑袋埋下去,“问了,芳甸姑娘说是托了二门上一个叫刘全的小厮买来的。这刘全一家和芳甸一家,是几辈儿的老街坊了,因此才会答应去帮她买这个。”
赵德昌没什么情绪的“哼”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才道,“将芳甸和那个刘全,都送去夫人那里。把事情交代清楚,让夫人处置。”停了停,又补充道,“告诉夫人,这府里的规矩,也实在是太松散了些!”
就算是对芳甸没什么恶感,但这件事,到底还是触到了他的霉头。
没想到自己府里的丫鬟小厮竟敢私相传递这样的东西!他总听下头的人抱怨秦国夫人的规矩重,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赵德昌一想到这个,不免有些恼火。
这边秦国夫人接到这两个人,听张顺子把事情一说,不由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说来,赵德昌将这府里的事情交托给她,也是极大的信任了。自然是为了她那几年的全力相护。
但实际上,秦国夫人自己是没什么手段的。因此虽然严厉,仿佛时时刻刻都将这些人盯的紧紧地,但实际上却管的并不怎么好,总有漏洞可钻。她自己也是知道,这才越发严苛。
可如今这事被赵德昌说破,她几十年的脸面都丢尽了不说,还让主子疑心她办事的才能了。
因此她面对芳甸时,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先将这个勾引主子的大胆奴才拉下去,鞭二十!”
大宋朝的律例并不严苛,普通人家的下人也不是能够随意处罚的。
便是赵德昌的府中,也不过是张嘴,打板子和鞭刑三样。
掌嘴虽然听着不重,但毕竟伤了脸面,丫鬟们最不喜欢。但真论起来,其实其中最重的,却是鞭刑。打板子当时瞧着吓人,可伤口却好得快。这鞭刑则是最难缠的,打的时候最痛,养起来也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