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夫人见到他,眼中闪过一抹说不上是叹息还是忧虑的情绪,“元帅来了。”
赵德昌蹙着眉,也不和秦国夫人多话,“听闻夫人今日处置了我屋里的人,我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秦国夫人听了这话,面上却是淡淡的。赵德昌的反应,她早有准备,只是波澜不惊的道,“元帅这话,叫老身无地自容。老身能在这府中有一席之地,全靠着元帅的尊重,又怎会违逆元帅的意思?”
“只是那刘二娘狐媚太过,已经搅得这府中不安宁了,老身断不容她的!当年宸妃娘娘将元帅托付与老身,老身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着元帅。便是元帅不喜,也顾不得了。”
她说着便一脸坦然的看着赵德昌,“老婆子眼看着也没多少日子了,元帅若是有气,只管对着我发罢。只是纵然到了底下,老身也敢在宸妃娘娘跟前说一句,不曾有半分怠慢了元帅!”
这一番以退为进,效果着实不错。赵德昌原是满心怒气,听得她这么说,也只是讪讪的。
秦国夫人见了,这才缓了脸色,“元帅纵然有所偏爱,也不该宠爱太过,那是家宅不宁之本。而今不过是几个丫鬟,翻不出什么大浪。将来王妃进门,可还能如此安然?”
“夫人说的是。”赵德昌闻言一凛,眼睛眯起来,若有所思。
想了想,他又道,“是我考虑不周,既如此,就让二娘吃点儿苦头罢!只是夫人瞧我面上,别太难看了。”
他这般示弱,秦国夫人自然是要顾虑的,因此二娘最后被分派了浣衣的活计。
这府里只赵德昌一个主子,她的衣裳,大多也是明德院里的人自己洗的,因此浣衣这个差事,虽然清苦,也没有油水,但日子毕竟不是太难过。尤其如今还是夏日。
但这只是对刘二娘来说。毕竟她从前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比这苦的也并非没有,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惯,但不过几日,便也适应了。可在赵德昌看来,这差事就太苦了些。
虽说是要让二娘吃苦头,可赵德昌也不能不闻不问。张旻手下的人倒是能够不时送上些消息,却也不及本人瞧见安心。因此这一日闲暇之时,他便起意来看二娘。
只是真到了地头,见这低矮破败,寒酸之极的屋子,赵德昌心中仍不是滋味。
他竟不知,这府里还有这样的地方。难怪张旻给的消息里,从不提起这些,怕也是没法对自己交代罢?
二娘见了他,倒是有些无措。忙乱的在裙幅上擦了擦手,拘谨的起身,半晌呐呐无言。
“子惠,你受苦了。”跟来的人都等在了外面,所以赵德昌也没甚顾忌,上前几步,站在二娘面前道。
二娘连忙摇头,“元帅言重,婢子在这里过得很好,并没有吃苦。”
“还不是吃苦?”赵德昌几乎是抢一般的拖过她方才浸泡在水中,略有些发皱的手,皱眉道,“这般冰凉……你平日里就是这样过来的?每日都有洗不尽的衣裳?”
二娘心知这府里未必有这么多衣裳要洗,这几日源源不断送来这许多,大抵还是有人在后头出力,故意为难自己。但面对赵德昌,她却不愿提起这个,所以只淡淡道,“并没有,只是今日。”
赵德昌看着旁边泡着的两大盆衣裳,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复又握紧了二娘的手,“子惠,你……”
二娘很快察觉到了他想要说的话,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低声道,“婢子很好。”
赵德昌抿了抿唇,沉下了脸色。他再是如何温柔,面对二娘这般油盐不进,耐心也要耗尽了。何况他出身高贵,就是在宫里最不如意的那几年,也不会这般难堪。
所以他立刻觉得,张旻让刘二娘受点儿苦的想法着实很好,看来是受到的教训不够。
想到这处,原本想要说的话自然没了兴致,只是自己心中还有芥蒂,“上次的事,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你放心,到时候我必定要替你洗清冤情的。”
二娘受罚,又离开了明德院,但那偷盗的名声却一直是跟着她的。赵德昌虽不悦,却还记得这个。
二娘微微一愣,才抬头朝着赵德昌笑了笑,“多谢元帅记挂,奴婢感激不尽。”
赵德昌只是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半晌才问,“二娘,你当真没甚要与我说的?”
二娘原要摇头,看了赵德昌一眼,却忽的郑重道,“婢子不能侍奉左右,元帅何不让芳甸回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