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玲崩溃地跌坐在泥地上,“少平,我知道你?在电子?厂拿了很多传呼机,你?赚了很多钱,我不管你?怎么恨我,这?次救人命要紧,借你?的钱我会还你?,以?后你?让我滚多远我就?滚多远。”
段少平狠声道:“我巴不得你?过?得惨,你?让我借钱给你?救命,我就?是有这?个?钱,烧了都不会给你?。”
许世玲惊住了眼泪,她隔着泪花看着他,越看越模糊,“少平,我就?是知道错了,才不能犯以?前犯下的错,丢下他不管。以?前是我自私自利,要是现在换做那个?人是你?爸,我也会救他。”
段少平:“晚了。”
许世玲说再多的话,做再多的事,都没用了。
“以?后别进这?个?门,弄脏了我家的门槛。”段少平将她像泥一样踩在了脚下,“你?踩着我爸的尸骨,跪在地上为那个?男的借钱,我要借就?借烧纸钱给你?。”
这?话狠得将许世玲的所?有希望击得粉碎。
“我错了,对不起了,少平。”
许世玲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尤其苍老,仿佛一下老去了十岁,她跌跌撞撞地沿着来时的小路,走进了黑夜里。
段少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烧红了眼睛。
“平哥。”卢水财喊了他一声,散去的时候他特意留下了自己在边上等着,说到底平哥这?人就?是嘴硬,心软。
段少平:“跟上去。“
卢水财保证道:“平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文妮一直留意着门外?的动静,见许世玲走后,段少平迟迟地没有进来,她放心不下地走出门外?,就?见着段少平坐在门槛上,头抵在膝盖上地抱住了自己。
“怎么了?“
段少平闷了声道:“头痛,喝多了想吐。“然后他一把推开了文妮,冲到小路边上,恶心得要命,胃里翻江倒海地将晚上吃下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
文妮记得以?前他喝得再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吐得这?么厉害。她打了一桶热水,拿进洗澡房里,硬逼着段少平洗了个?热水澡。
她在灶膛里生了火,煮了碗姜糖水,给他端到了楼上的房间,进门就?见段少平拿手抵在了太?阳穴上,难受地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文妮走过?去,放下姜糖水,紧张地问了他一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段少平的太?阳穴“突突突“地在跳,”头痛得要命。“
文妮就?找来了止痛散,扶他坐了起来,用姜糖水让他把药喝了下去,他躺在那儿没那么疼了,但还在蜷缩着身体,文妮就?知道他还是不舒服。
她出去煮了一个?鸡蛋,拿着撕扯的蚊帐布和一个?银元就?进到了房间里。
文妮坐到床头上,把段少平的头搁在了怀里,她将银元放进了鸡蛋白里,用蚊帐布包裹着放进热水里烫热,然后掂在手上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了就?放在他的太?阳穴上来回滚动。
一开始没觉出什么厉害,等到太?阳穴上来回滚了几次,段少平就?觉得没那么胀痛了。
“这?是什么?“段少平向上一眼,看着文妮问道。
“滚蛋。“文妮看进他布满血丝的眼里,心疼地道:“老祖宗留下来的方?法,厄运滚蛋,你?的好运会接踵而来。”
她说得喜庆,在掰开鸡蛋,看到黑得发亮的银元后,心情猛地一沉,她用手弹了弹银元给他看,“你?这?邪气重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段少平被她的温柔裹袭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的缱绻柔情,他一眼就?陷了进去,“还有没有救?“
“遇到我,算你?走运。”文妮拿过?烟灰缸,用烟灰搓了搓银元,把它搓成了银白色后又?放进了鸡蛋里,过?了一遍热水后,又?在他的脸上来回滚动。
文妮:“闭眼睛。”
段少平枕在她怀里,向上看着她,就?是舍不得闭了眼去。
文妮就?用鸡蛋滚到了他的眼皮上,来回两下后,她就?感?到他的眼睫上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