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不灵，打架不狠，还想着帮一个更弱的前桌讨什么可笑的说法……
蠢得可以。
当他再次抬眼时王磊已经回身还手，抬起脚就要往明皙肚子上踹。
他抬手握住了王磊的脚腕，顺势一抬胳膊，直接借力膊把人掀翻在地。
作为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体育特长生，王磊这一跤摔得可不轻；丁瑾瑜看着仰面倒地的人呲牙咧嘴，眼前一闪而过的是明皙在路灯下毛茸茸的头发，和额前碎发下的一块淤青。
“丁瑾瑜！”王磊还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身，“为什么哪都有你？”
“呸——”他说着愤愤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真以为你吓得猴子两天不来上课，我就怕了你了？！”
丁瑾瑜低头扣上校服领口上一颗因为刚才动作太大而崩开的扣子，很随意地回了句：“不至于。”
“你——”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群逐渐发现异动围了过来，王磊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地上，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今天这个头，你是要替周浩出了？”
“不。”丁瑾瑜干脆利落地答道：“我只是——”
他扣好扣子抬后头，指了指一旁傻眼的明皙，“欠他钱。”
“啊？”明皙轻轻怼了怼丁瑾瑜的胳膊，小声问：“丁瑾瑜，你说什么呢？”
王磊是高二年级主任的外甥，虽然性格上欺软怕硬，但在学校横着走已经习惯了，大小把自己当个人物；眼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越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今天不是我怕你，但我俩也不能真在学校里，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打一架。”他冷哼一声，急于扳回颜面，“你非要管周浩的闲事，可以——”
“我俩操场上跑圈，谁先跑不动，跟不上，落下了，算谁输！我输了去道歉，你输了今后就别在我跟前碍眼！”
“王磊！”明皙急急地接话，“你这摆明了是欺负人！”
“大家一起跑，一样的速度，一样的距离。”王磊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就欺负他了？”
丁瑾瑜抬头看了眼已经渐渐起了乌云的天。
自从补课以来，攀阳市已经大半个月没下雨了，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热度。
他没等明皙再争辩，只对王磊说了一个字——
“行。”
说罢，他便转身朝跑道走去。
“可他是十一班唯一一个体育特长生！”明皙冲着丁瑾瑜的背影喊道。
丁瑾瑜脚步没停，只回头瞪了明皙一眼示意他闭嘴。
三中的标准跑道一圈四百米，明皙起先还能跑在内圈跟着丁瑾瑜，五六圈下来虽然那两人的速度都在慢慢地放缓，但他还是渐渐被落了下来。
跑道边聚着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有的起哄加油，有的按圈计数，都以自己的方式凑着热闹。
丁瑾瑜起先也默默数着圈数，但后来慢慢也就记不住了。
雨滴开始零星地砸落。
王磊已经落后了丁瑾瑜一人跨步的距离，他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整话。
“丁瑾瑜——”
“你、你他妈……”
“有病吧！”
丁瑾瑜没有搭理。
虽然已经记不清数字，但只怕已经二十圈不止了，他其实也累，现在觉得分一个眼神给王磊都是多余。
王磊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丁瑾瑜听见身后一声闷响，终于回过头看了一眼。
看见王磊已经倒在了跑道上，他才终于停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
低垂的衣领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随着他大口的喘息剧烈地起伏，偶尔震落两滴细密的汗珠。
他不知道明皙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只是发现有人挡住了面前的光线，他抬头，看见明皙有些不太自然地抿了抿下唇。
明皙握紧手心里一瓶氲着雾气的矿泉水和一把黑色的折叠雨伞，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伸手递到丁瑾瑜面前。
一场暴雨终于浇了下来。
丁瑾瑜摊开大字躺在草坪上，明皙站在一旁撑着伞。
“宋老师已经给我发微信说周浩没什么事了，就是脚崴了不能骑车，我得送他回去。”明皙蹲下来看着丁瑾瑜，“今天的事……”
“谢谢你。”
丁瑾瑜合着眼睛没有答话，也是真的累到没什么力气了。
“你还行么？”明皙接着问，担忧地歪头看着丁瑾瑜，“要不我扶你去边上躲躲雨吧，等我去把周浩背出来，到校门口打个车送你俩一起回去。”
丁瑾瑜费劲地掀开眼皮，看见明皙本该坠着酒窝的脸上挂满焦急。
他一个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你先走吧。”
明皙手中的伞跟着丁瑾瑜的动作移了移，接着愣了两秒。
以他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对自己新同桌的了解，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继续赖下去不管干什么，丁瑾瑜也不会搭理。
“那你拿好了。”他把雨伞塞进丁瑾瑜手中，起身转头跑进了雨幕里。
丁瑾瑜看着雨帘里渐渐变小模糊的背影，和刚才明皙抬头握拳盯着王磊的身影渐渐重合。
他重新倒回草坪上，雨伞和空掉的矿泉水瓶都滚落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