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贩私盐，经过多年打点，已经形成一条路子，只是每一环都要花掉不少银钱打点，安爷早有不满，意图合并取代，省掉这中间的钱来。
这事还没落实，下?头就?闹起来。
好好的船，生?生?凿出洞来，不被水淹掉才怪。
顾子安觉着头都大了。
刘之洵那里，有去?拜访过。他一听?来意，直白拒绝，“这事，我?说不上话。上头有人压着，难了。”
无奈恼火的情绪涌上来，让他暗捏紧手，他也不磨叽，说了告辞就?要走。
刘之洵留住他，善意提醒，“上头的人，咱们没情面能说动，可总有能做主?的人。你既能求到我?这来，也该能想?到他去?与不去?，端看你自个，我?话就?说到这。”
他意思明显，说的是邱家。
邱家那边，寻了几年，仍无所获，渐渐有点放弃的意思。
邱二?公子在这期间，来过这边几次。顾子安一如?往常，与他曾经那点间隙烟消云散，邱二?公子明话没说，只是对人更看中几分，闻楼的事务现今已放权给他跟大成打理。
顾子安说：他会考虑的。
*
小冉生?产日子，与预估的差不多。
那日，天灰蒙蒙的，下?着沥沥小雨，隐隐带着凉意。
小冉突觉小腹一痛，羊水破了。顾母一看，连忙去?后院把接生?婆喊来。
那是临县的接生?婆，这段时日顾子安为张大则的事来回奔波，他怕到时候来不及，前半月直接去?将人请来家里住下?。
那接生?婆见状，神色淡定，让顾母去?准备热水等?物什。顾母应声，连忙去?厨房，原先在屋里待着的顾二?妹连忙出来跟着顾母，“嫂子可是要生?了？”
“是啊。”说着，想?起什么一样，让顾二?妹烧火煮水，她则去?唤顾三弟，让他去?找顾子安。
顾三弟应声，连忙出门。
这一胎太大，颇为折腾。
等?到顾子安得信，带着老大夫回到家，小冉都没生?出来，只听?得她痛苦的声音。
接生?婆不让进去?，他侯在门外，拳头捏得死紧，骨节泛白。
“不好，娘子快晕过去?了，快把我?的药箱拿来。”突然听?得内里一阵说话声，顾子安再忍不住，直接冲进去?，“小冉没事吧。”
“别捣乱，快出去?，有事我?会叫你。”接生?婆利索把参片给小冉含着，将人赶出去?。
顾子安没了主?意，一把抓住外头坐着的老大夫，语气急切，“大夫，要是贱内有个什么，你可一定要救她回来。”
老大夫见他神色有些癫狂，怕他怒火攻心，也不忤逆他的话，只点头应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雨都停了，天上黑云散不少，隐有放晴的征兆。
里边的动静断断续续，都快把顾子安折磨疯了，顾三弟在屋里瞧着，看他大哥眼睛都冒血丝了，心里不忍，刚想?劝他回屋坐一下?，一阵啼哭声突然从屋内传出来：
”生?了生?了！“
“恭喜啦，是个男娃。”
话音刚落，门被顾子安推开，伴着接生?婆的一声惊呼，“娘子晕过去?了。”
又是一阵慌乱。
好在，小冉这次小冉虽然折磨些，但并未大出血，晕过去?不过是体力不支罢了。
顾子安悬了十个月的心，终于安心落回肚子里头。
顾父原先还想?给孙子取个好听?的小名，小两口?却?早拍板：就?叫球球。
一对子女凑起来，刚好成“好”字，顾子安自觉人生?圆满，扬言不再要娃，还偷偷叫老大夫调了避子的香料，让小冉做成香袋戴在身上。
顾母拗不过他，又想?着老顾家有后，也不再强求，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夫妻俩都是听?听?就?算。
几番周转，顾子安还是找上邱二?公子。
这事牵扯太大，邱二?公子也颇费一番功夫，才将安爷一派给绳之以法?。张大则起了不少作用，算将功折罪，免去?杀头的死刑，只是以后时日都要在牢狱里度过。
绕是如?此，张婆娘还是对他感?激。
不管咋说，至少是有了回旋余地。
顾子安也曾去?看过他，牢狱生?活让张大则狼狈又憔悴，整个人消瘦不少，看到他时，露出个感?激的笑容，“阿安，这段时间，亏得有你，感?激不尽。交你这兄弟，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
“如?果还有机会，咱们兄弟再喝一杯！”
“好。”顾子安看着他，思绪万千。
*
这事的来龙去?脉，在某日顾子安不小心说漏嘴后，硬被小冉逼着说出来。
她有些不快，“说好夫妻要真诚，你又瞒我?。这事这么大，你声都不吭！”好气哦。
“你那时候怀着球球，我?这不是怕影响你身子嘛。”顾子安有些心虚地笑笑，“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要不是说漏嘴，我?看你就?预备一直瞒着，还现在说也一样。”小冉哼声。
顾子安没敢接话，小冉觉着现在闹也没意思，扯两句也就?没多说，不过想?想?还是觉着后怕，“亏得你早离开那镖局，不然此事怕连你也要牵扯进去?。”
顾子安得安爷看重，暗里也知晓些镖局情势，因着资历商浅，还没有机会参与。
闹病前的那一次走镖，本是他往上爬的机会。
顾子安：“我?也是怕，才装病糊弄他们。如?今一切平安，事情也算了结，你也别太忧心。”
小冉点头，安心不少，又问，“那邱家的小姐，可有踪迹？”
“往南一带，我?们也有派人去?寻。”他摇头，“杳无音信。怕已凶多吉少。”
小冉有些惋惜，“正是大好年华的年纪，怎么这般冲动。”
“邱小姐打小就?被一家子宠着，性子也就?娇纵自我?些，头回遇到不顺，大抵也有些赌气心理在。”顾子安道。
她想?以此胁迫邱家二?老妥协，没想?先丢了小命。
这买卖赔大了。
“那邱二?公子这回帮这么大，咱们可要好好答谢人家。”小冉道，“要不咱们在家摆桌宴，款待款待？”
顾子安：“不用了，邱二?公子人在京城，离咱们远着呢。”
小冉诧异，“他这么快就?回京了？”
“他有亲信在这头，出面不过一封信的事，何?须亲自过来。”顾子安笑了。
“这样啊……”小冉有些失落。
顾子安搂过她，“人家帮咱们是有条件的，你不必这样失落。”
“什么条件？”
“留在闻楼。”邱二?公子知晓寻妹之事迷茫，已有放弃之意，看这无心立起来的闻楼发展如?此好，关?注也多几分，隐约有那将之立在南边的意思。
既然要弄，上边的领头人，自然重要。
大成是邱家家生?子，不必操心。
另一个，是顾子安。
他堵上自己未来十年，承这一次人情。
算还张大则上世救命、这世举荐的恩情。
小冉：“这样可值得？”
“闻楼，可比镖局靠谱多了，我?并没有吃亏。”顾子安握紧小冉的手，“其实，我?还有一点很感?激张大哥。”
“是什么？”小冉好奇追问，顾子安却?笑笑不说。
感?激他，在两人彼此相逢，知晓对方根底闹别扭的时候，一直帮他想?法?子。
这一世，何?其有幸能重来。
虽然几经波折，好在他们没有错过，也没有再因贫穷，蹉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