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两年过去了,她的未婚夫却始终没有音讯,而父亲的官却越做越大,她是国公小姐了,她是裴家的嫡长女。
后来她见到了裴太妃,楚王的母妃,裴家的势力不在京城,但也是簪缨世家,名门望族,裴太妃是她的亲长,还很喜欢她,偶尔还流露出想要她做儿媳妇的意愿,可是她有未婚夫了。
自从这开始,母亲开始屡屡在面前责备那未婚夫,怨恨这门婚事,母亲虽然有心把这个好事给秀兰,可秀兰是年纪太小,一?个女童,怎么能做楚王妃,这不是明摆着贪慕虚荣吗?
好在听说未婚夫死在外面了,但愿未婚夫是真的死在外面的,父母常在她的耳边这样说。
但是未婚夫又回来了,听说他还换了个名字,叫步青,徐徐步青云,父母听说了这事就在家中冷嘲热讽,说既然会改名字,怎么不把身份也改了?
后来,她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容颜有损,这种人是没有办法为官的,更别说平步青云了。
然而他救回?了郡主,摄政王一?定?会重赏他,郡主好像也尊敬他,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会一?事无成的回?来?
或许他是个正直的人,这样的人有本事,却不善于钻营,和她的父亲母亲是完全两种人,她裴芝兰敬佩这样的人,却不愿意做这样的人。
可是在少年时,她似乎不是这样想都,那时她的愿望是什么来着?……她早就忘了。
李相宜见她眼神迷茫,就笑道?:“芝兰,想什么呢?快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呀。”
裴芝兰却收回手,现在她已经解除了婚约,郡主也把她当做朋友,摄政王和王妃都认识了她并且夸赞她,她更有机会成为楚王妃了。
一?个玉佩,无论她带了多少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心中的蝴蝶早就飞走了,何况蝴蝶的生?命又有多久呢?
人的心总是容易改变,谁都一样,没有人有资格来责备她,她与未婚夫从来没有开始过,也谈不上结束,本来从一?开始,就是父亲的一?句话就强行?将她与他绑在一起。
裴芝兰移开目光,冷冷的说:“不必了,既然解除了婚约,这个东西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徐步青一?脸温和,“裴姑娘,在下并非想藕断丝连,只是这东西你留在身边多年,爱惜如珍,当年本就是赠给你的,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的道?理,请你留着它?吧。”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裴芝兰脸色大变,她脸红耳红,昂着头说:“我都说了不要?了,你还这么觍着凑过来,要?我说几遍,我不要?就不要?!”
眼看徐步青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李相宜叹口气,递给凤仙一?个目光,凤仙会意,她关上门带着丫鬟们走得远远的。
李相宜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看向裴芝兰笑道?:“芝兰大喊大嚷做什么,你爱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何必动怒呢,说到底,这一?别多年,过去的人是什么容貌都忘记了,一?块玉佩罢了,值得你大呼小叫?”
裴芝兰一愣,是啊,她在生什么气,生?谁的气?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她有什么可激动的?
裴芝兰再去看徐步青,一?看到那块红斑,她就觉得恶心,下?意识要?移开眼,然而她还是忍住了,左看右看,她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想,许久,她摇摇头:“我果然不记得了。”她早忘了少年的模样。
当年视做心上人,一?生?的依靠,可那时她年纪太小,如今回?忆,她竟然连模样都忘了,只模糊的记得她的小未婚夫算是长得不错的男孩。
裴芝兰的目光又落在蝴蝶玉佩上,上面的每一丝纹路她都记得清楚,这些年,她常戴在身上,玉佩都被她摸的光滑无比。
想到这,裴芝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玉佩,别说,她还真的挺舍不得,徐步青满嘴废话?,但这东西却是她的,她真的舍不得。
李相宜拿起一?双玉佩,道?:“这小小东西,再珍贵也不过是个死物,不过睹物思人,借物传情?,也算是它的妙处,只可惜朱颜易改,死物犹在。物是人非,真是人生?长恨,人,总是为情?所累。”
“郡主?”徐步青只觉得她话中有话?,但看她表情?平淡如水,一?时低下?头来,是不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步青思来想去,只觉得又是惊又是奇,更有几分怀疑。
再想“物是人非”四字,心中几番咀嚼,不由深觉叹息,故人亡去,他的未婚妻却全然不知,他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他思量片刻后道:“裴姑娘,一?直以来我不曾有机会说,其实长青他已经亡故,他临死前托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愿你保重身体,一?生?安泰。”
裴芝兰霍地抬起头来,刚才她还在想如何不丢面子的把玉佩给要?回?来,如今却听到死讯,叫她如雷轰顶,生?生?愣住。
裴芝兰摇摇晃晃站起来,李相宜连忙上去扶她,只见女子满脸懵懂,空气中静了许久,才窜出一声尖叫:“你胡说什么,徐步青你疯了!”
李相宜见她要冲上去,连忙尽全力拉住她,道?:“芝兰,你别生气,没有人会去诅咒自己的,你好好听徐公子说。”
“胡说,我不信,郡主,你看呀,他不是好好的坐在我面前吗?”裴芝兰大怒,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撕裂。
徐步青见她如此激动,意外不已,心底却还是悲喜交加。悲,友人已死,喜,故人非无动于衷。
“你这个骗子——”裴芝兰气的发抖,她去抓玉佩,却只听咣当一?声,一?枚蝴蝶掉下?,好像有蝴蝶轻巧的飞在半空中。
玉佩碎成两半,裴芝兰惊叫一声,连忙去捡,李相宜抓住她的手叹息道:“芝兰,碎了,回?不来了。”
裴芝兰捡起与玉佩,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办法平凑回?,瘫坐在凳子上,无可抑制的哽咽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徐步青与李相宜二人相视一?眼,四目相对,都是痛心,痛心于一个人的死去,痛心于活着的人的悲伤。世间种种,唯有生?与死是无可奈何。
裴芝兰握紧手,手在不停的颤抖,本以为早就忘记的过去,本以为不存在的回?忆,在这一?刻都争先恐后的窜进她的脑海中。
“长青他真的死了,为什么你要?代替他,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裴芝兰吼着吼着,突然刹住,她死死的闭上了嘴。
她激动什么,她早就想要退婚了,死还是活,他的一?切与她无关。
李相宜看了一?眼玉佩,有些话?她不该说也不想说,但她还是说:“斯人已去,无可奈何,徐公子,这件事你会告诉老夫人吗?”
徐步青摇摇头,“说来话长,顶替好友本就非我本意,这也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但我既然被母亲与小妹错认,她们一?个老一?个小,我实在不忍心。”况且徐家的情?况,不是郡主与裴芝兰能想象的。
“我想去见见夫人和妹妹,”裴芝兰突然说。
李相宜起身,打?开门,她朝楼下的凤仙道?:“送客了,再给裴大小姐和徐公子两个人备上快马。”
凤仙诶一声,吩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