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烫脚似的把脚又缩了回去,决定在马车上再坐一会儿等阿蛮搬了凳子过来。
车夫从地上爬起来,又坐回了马车上,抹了抹唇角的血。
他靠在车门旁抱着手臂,懒洋洋地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玉鸾见他仍不出声,便扶了扶银流苏簪头,温声道:“现在相信了吗?”
蓟苏听她开口,摘了头上的草帽,回头露出一张微微不羁的年轻面庞。
“是阿父不放心你,叫我要看着你。”
他的嗓音沙哑,显然是执行任务时受的内伤还没有好全。
玉鸾挑眉。
是不放心她,还是怀疑她没尽心办事?
就因为郁琤是她拜访了八次都没有成功勾搭的人……
玉鸾觉得有些好笑。
阿父似乎也都和外面的人一样,都认定了她有什么勾魂秘术。
面对男人,如果没有成功,并不是她不够美丽,而是因为她没有尽力。
“所以你刚才认出我来了为什么还要踩我?”他质问她。
玉鸾心说她以为他就喜欢被人踩上两脚,哪里知道他这么不禁踩。
“我不是故意的。”她满是诚恳道。
对于这回答,蓟苏只瞥了她一眼。
她是禄山王养女,蓟苏是禄山王养子。
他们都是禄山王手里的一把好刀。
不过……
蓟苏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草根叼进嘴里,他看着玉鸾的眼神颇有些玩味。
“如果你真的别无二心,为什么守宫砂还在?”
玉鸾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眼皮子一跳。
她说:“阿兄什么意思?”
蓟苏摇头,他跃下了马车对玉鸾道:“我会盯着你的,然后抓出你的把柄。”
玉鸾将他叫住,“阿兄……”
她的目光轻轻闪烁,似乎有些犹豫,“为什么?”
她也没见他对禄山王有多忠心,他今天好端端地整这一出兄妹阋墙做什么?
蓟苏说:“因为你刚才踩我,还把我踩吐血了。”
玉鸾:“……”
“而且……”
他望着她,微微冷笑,露出恨恨的神色,“你是故意的。”
所以,他一定会抓住玉鸾的把柄。
他说完便往墙头一跃,人便消失不见了。
蓟苏轻功很好。
作为一个暗探,他简直是探子界首屈一指的楷模。
玉鸾的神情若有所思。
想来他知道她有守宫砂也是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她的守宫砂现在没了。
夜幕落下,镇北侯府后门打开,一辆小车驶了进来。
郁琤沐浴之后,倚在在水池边一张竹榻上。
他凝着跳跃的烛光神情散漫,手里握着一只琉璃酒杯,里面摇晃着酒液所剩不多。
侍女为他擦干头发,瞥见他半潮的中衣近乎透明地贴在皮肉上,脸热得不像样。
他敞着怀,身材精壮,线条起伏,肌肉壁垒分明,一些伤疤不仅没有显得丑陋,反而有种让人微窒的威慑气息。
仿佛只有天生强势的王者,才会这样让人渴望臣服于他。
任何情景、任何方式,哪怕是……献上自己。
侍女屏住呼吸握起浴巾想要替他擦去裸/露在外的胸膛的水珠。
这时福管事却走到门口,道:“侯爷,狸奴到了。”
郁琤这时好似回过神来,他对身旁服侍的侍女温声说道:“辛苦你了,下去吧。”
侍女脸颊瞬间红透,“不、不辛苦。”
但郁琤下达了命令,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行礼告退。
福管事也退下了。
屋里空无旁人。
郁琤眯了眯黑眸,将杯中剩余的酒液饮尽。
冰凉的酒液滑入胃,渐渐酝生出一股火热。
雕花漆门“吱呀”打开。
一个穿着薄软春裙的女子从容进屋靠近竹榻。